1832年,根据罗巴切夫斯基的请求,喀山大学学术委员会把这篇论文呈送彼得 堡科学院审评。科学院委托著名数学家奥斯特罗格拉茨基(M.B.OCTPOГPAДCKИ Й,1801-1862)院士作评定。奥斯特罗格拉茨基是新推选的院士,曾在数学物理、 数学分析、力学和天体力学等方面有过卓越的成就,在当时学术界有很高的声望。 可惜的是,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数学家,也没能理解罗巴切夫斯基的新几何思想, 甚至比喀山大学的教授们更加保守。如果说喀山大学的教授们对罗巴切夫斯基本人 还是很“宽容”的话,那么,奥斯特罗格拉茨基则使用极其挖苦的语言,对罗巴切 夫斯基作了公开的指责和攻击。同年11月7日,他在给科学院的鉴定书中一开头就 以嘲弄的口吻写道:“看来,作者旨在写出一部使人不能理解的著作。他达到自己 的目的。”接着,对罗巴切夫斯基的新几何思想进行了歪曲和贬低。最后粗暴地断 言:“由此我得出结论,罗马切夫斯基校长的这部著作谬误连篇,因而不值得科学 院的注意。”
这篇论文不仅引起了学术界权威的恼怒,而且还激起了社会上反动势力的敌对 叫嚣。名叫布拉切克(C.A.БypaЧek)和捷列内(C.И.ЗeЛeHbiЙ)的两个人, 以匿名C.C在《祖国之子》杂志上撰文,公开指名对罗巴切夫斯基进行人身攻击。 匿名者在题为《评罗巴切夫斯基的著作《几何学原理》一文中,开始就不怀好意地 写道:“甚至难以理解,罗巴切夫斯基先生是如何用数学中最简明的几何学,建立 起晦涩的、不可思议和神秘莫测的学说的。”文中嘲弄道:“为什么不能把黑的想 象成白的,把圆的想象成方的,把三角形内角和想象成小于两直角,把同一个定积 分值想象成既等于π/4,又等于∞?非常、非常可能,尽管理智是不能理解这些的。 ”在文章的结尾处,作者更加放肆地讥讽道:“为什么不写成,例如对几何学的讽 刺,几何学漫画等什么的,来代替标题《几何学原理》?”
针对这篇污辱性的匿名文章,罗巴切夫斯基撰写了一篇反驳文章。但《祖国之 子》杂志却以维护杂志声誉为由,将罗巴切夫斯基的文章扣压下来,一直不予发表。 对此,罗巴切夫斯基极为气愤。
《祖国之子》杂志刊登攻击科学家的匿名文章并非偶然,而是有一定的政治背 景的。原来这家杂志的把持者布尔加林(Ф. В. БyjiГapИH)和格列奇(M.И. ГpeЧ)同沙皇秘密政治组织“第三厅”有着联系,他们靠“第三厅”的资助维持 杂志,并且充当帮凶,专门监视和打击先进的思想家和具有革命倾向的科学家。明 显表现有无神论和唯物主义倾向的喀山大学校长罗巴切夫斯基,自然要被他们列为 危险对象加以监视。借歪曲、诋毁科学新成果,来压制、打击具有进步思想的科学 家,是一切反动势力的惯用伎俩。
在孤境中奋斗终生
罗巴切夫斯基开创了数学的一个新领域,但他的创造性工作在生前始终没能得 到学术界的重视和承认。就在他去世的前两年,俄国著名数学家布尼雅可夫斯基 (В.Я.БyhЯkobckИЙ,1804-1889)还在其所著的《平行线》一书中对罗巴切夫 斯基发难,他试图通过论述非欧几何与经验认识的不一致性,来否定非欧几何的真 实性。英国著名数学家莫尔甘(Morgan,1806-1871)对非欧几何的抗拒心里表 现得就更加明显了,他甚至在没有亲自研读非欧几何著作的情况下就武断地说:“ 我认为,任何时候也不会存在与欧几里得几何本质上不同的另外一种几何。”莫尔 甘的话代表了当时学术界对非欧几何的普遍态度。
在创立和发展非欧几何的艰难历程上,罗巴切夫斯基始终没能遇到他的公开支 持者,就连非欧几何的另一位发现者德国的高斯(Gauss,1777-1855)也不肯公 开支持他的工作。高斯是当时数学界首屈一指的学学巨匠,负有“欧洲数学之王” 的盛名,早在1792年,也就是罗巴切夫斯基诞生的那一年,他就已经产生了非欧几 何思想萌芽,到了1817年已达成熟程度。他把这种新几何最初称之为“反欧几何”。 后称“星空几何”,最后称“非欧几何”。但是,高斯由于害怕新几何会激起学术 界的不满和社会的反对,会由此影响他的尊严和荣誉,生前一直没敢把自己的这一 重大发现公之于世,只是谨慎地把部分成果写在日记和与朋友的往来书信中。当高 斯看到罗巴切夫斯基的德文非欧几何著作《平行线理论的几何研究》(1840年)后, 内心是矛盾的,他一方面私下在朋友面前高度称赞罗巴切夫斯基是“俄国最卓越的 数学家之一”,并下决心学习俄语,以便直接阅读罗巴切夫斯基的全部非欧几何著 作;另一方面,却又不准朋友向外界泄露他对非欧几何的有关告白,也从不以任何 形式对罗巴切夫斯基的非欧几何研究工作加以公开评论。他积极推选罗巴切夫斯基 为哥延根皇家科学院通讯院士,可是,在评选会上和他亲笔写给罗巴切夫斯基的推 选通知书中,他对罗巴切夫斯基在数学上的最卓越贡献--创立非欧几何却避而不 谈。
高斯凭任在数学界的声望和影响,完全有可能减少罗巴切夫斯基的压力,促进 学术界对非欧几何的公认。然而,在顽固的保守势力面前他却丧失了斗争的勇气。 高斯的沉默和软弱表现,不便严重限制了他在非欧几何研究上所能达到的高度,而 且客观上助长了保守势力对罗巴切夫斯基的攻击。
晚年的罗巴切夫斯基心情更加沉重,他不仅在学术上受到压制,而且在工作上 还受到限制。按照当时俄国大学委员会的条例,教授任职的最高斯限是30年,依照 这个条例,1846年罗巴切夫斯基向人民教育部提出呈文,请求免去他在数学教研室 的工作,并推荐让位给他的学生A.Φ.波波夫。人民教育部早就对不顺从他们意志办 事的罗巴切夫斯基抱有成见,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免去他在喀山大学的校长职务。 罗巴切夫斯基辞去教授职务的申请正好被他们用以作为借口,不仅免去了他主持教 研室的工作,而且还违背他本人的意愿,免去了他在喀山大学的所有职务。被迫离 开终生热爱的大学工作,使罗巴切夫斯基在精神上遭到严重打击。他对人民教育部 的这项无理决定,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家庭的不幸格外增加了他的苦恼。他最喜欢的、很有才华的大儿子因患肺结核 医治无效死去,这使他十分伤感。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多病,眼睛逐渐失明,最 后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1856年2月12日,伟大的学者罗巴切夫斯基在苦闷和抑郁 中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喀山大学师生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在追悼 会上,他的许多同事和学生高度赞扬他在建设喀山大学、提高民族教育水平和培养 数学人材等方面的卓越功绩,可是谁也不提他的非欧几何研究工作,因为此时,人 们还普遍认为非欧几何纯属“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