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年轻人的简单责备,他很觉得有趣。他其所以无从动怒,一则是自己的见解不同,二
则还是因为说这个话的是自己同胞姐姐的一个女儿,看到从小孩变成大人,同时还那么美
丽纯洁。他以为这是一种很好的见解,就因为这见解是出于自己的甥女口中,一个女子这
么年纪,仅仅知道人生一点点,能够说出这种天真烂漫同时也是理直气壮的话,实在也很
动人。他一面自然有时候也在心上稍稍惊讶过,因为想不到甥女这种自信力与热忱,会从
那个柔懦无能的姐姐身边培养出来。他看了看画报上相片,又看看坐在那里神气旺盛的甥
女样子,为一种青春的清晨的美所骚乱,望到那神气,忖想得出在这问题上,年轻人还有
无数的话要说,就取了一个父亲对待小孩子的态度,惊讶似的说道:“你从什么地方听到
这些事情?”
她不说从什么地方明白这些,却把问题反问绅士,“我只问,舅父应不应当知道这种
人类可羞的事情?”
这中年男子,心中想就,“人类可羞的事情难道只是这一 点?”但他却答得很好,
“我是也害羞的,因为知道得比你还多。中国的,世界的,都知道一点,不过事情是比害
羞还要紧一点的,就是这个是全部经济组织改造问题,而且这也是已经转入国际的问题,
不是做慈善事业的赈济可以了事,也不是你们演戏那样,资本家就会如戏上的觉悟与消灭!”
“若是大家起来说话,不会慢慢的转好吗?”
“说话,是的!一个文学家,他是在一个感想上可以解决一种问题,一个社会问题研
究者,他怎么能单靠发挥一点感想,就算是尽职?”
“那你是以为感想是空事了。”
“不是空事。文学或戏剧都不是空事。不过他们只能提出问题,来使多数人注意,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