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耐烦以外,士平先生还有什么与舅父不同,要她说来也很为难。若是说舅舅不应当一
个人住这样一栋房子,那么自己住到这里也不该,可是这房子实在也似乎比其他地方便利
清静许多。若说是舅父不读书,那么这更无理由了,因为这中年人对于关税问题,是国内
有数的研究者。(若说舅父不应有绅士习气,则这人也不象比一 个缺少绅士礼貌的人有什
么更不好。)总而言之,她不满意的,不过是舅父的中年人的守秩序重理知生活态度,与
自己对照起来不相称。另外没有什么可言了。因为无话可说,她偷看了一下绅士舅父的脸,
舅父仍然阅看报纸等候回答,从容不迫。这中年人虽然是一个地道绅士,可是中国绅士的
拘迂完全没有。一切都可以同这甥女谈及,生活与男女,只要甥女欢喜,都毫无忌讳可言,
这绅士,实在已经是一个难得的绅士了。
这时想不出什么具体话可言的女角萝,有点害臊,有点生气,因为即或没有什么可说,
舅父安详的态度,总给年青人起一种反感。她见到舅父又在笑了,舅父把画报拿去,看了
又看,望到自己甥女工人装束的扮相,觉得很有趣味,半晌还不放手,萝就说,“舅舅你
学经济,你知道他们纱厂如何虐待女工没有?”问这个话,仿佛就窘倒了这个中年人,所
以说过后自己觉得快乐了,见到舅舅不作声就又说,“我为你们害羞,为绅士学者害羞,
因为知道许多书,却一点不知道书以外是什么天地!权威在一切有身分人手上,从无一个
人注意到那些肮脏人类。我听人说,他们的生活,如何的痛苦,如何的不象人,坐在机器
边做十六点钟工,三角钱一天,黄脸瘦脸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病,肺病死了一个又是一个……
这些那些过了一些悲惨日子都死了,从无一个人为说一句话,从无一个人注意到他们,我
以为这应当是你们的羞辱!你们能够帮忙说话都不说话,你们那种安详我以为是可羞的!”
那中年人还是保持到长者身分,温和而平静,微微的含笑,一面听着一面点头。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