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生涯原是梦,自今歧路更西东。
十四个字,霞初只听懂了三个。因而问道:“什么‘原是梦’?”
她没有听懂“神女”二字,潘司事正好不提。他的解释是:“蔼如的意思是,眼前过的日子,今天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些什么人,就像做梦一样。可是自己喜欢的人,倒是各自西东,明明白白地分手了。”
“喔,”霞初很感兴趣地问道:“诗中是说她喜欢洪三爷?”
潘司事为她一语问倒了,想了一下才能回答:“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不太明显。”
“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霞初很高兴地,“再讲第二首给我听。”
第二首集的是尤韵。潘司事默念了一下,觉得音节比第一首来得流亮,忍不住便念响了:
朱栏画阁几人游,更醉谁家白玉钩。眼道相思了无益,他生未卜此生体!
“这首诗很决绝!”潘司事很有把握地说,“蔼如决定不理洪三爷了!”
霞初一惊,急急问道:“怎么呢?”
“你看后面两句,‘眼道相思了无益’,是说想念也是白想,一点好处都没有。最后一句,更加明显,‘他生未卜此生休’,‘他生’就是来生;来生怎么样不知道,今生今世是到此为止,姻缘没有希望了。这个‘休’字下得很重,那种意味好比一个人豁出去了,顿一顿脚,说一声:‘算了’!”
“真是这样说?”
“我骗你干什么?”
霞初的脸色越发阴郁了。怔怔地想了半天,忽然如梦初醒似地说:“你刚才讲的是后面两句;前面还有两句,怎么不讲?”
这一下又将潘司事难倒了。他不是不讲,而是不甚明白词意,讲不出来。此时霞初逼着一问,无可闪避,只好抓着头皮,用心参详。
“我有点懂了!”他说:“‘朱栏画阁几人游,更醉谁家白玉钩?’是揣测洪三爷现在的情形,好像有点怪他在什么繁华地方跟朋友吃花酒;而且另外结了相好,有点吃醋的味道。”
“那就对了!”霞初双手一拍,眉目顿时舒展,“如果她真的拿洪三爷从心上抛开了,还吃什么醋?譬如你,倘或说在营口另结了相好,我能不吃醋吗?”
“这倒也是一个说法。”潘司事不能不表同意。
“就是这个说法,只有这个说法!”霞初显得异常有信心地,“过几天你见了洪三爷,问他,是不是这样的意思?”
“好了,算你有理。”潘司事忽然问道:“明天空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