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空不空?”霞初答说,“我一天什么时候空闲,什么时候忙,你还不知道?”
“不是问你人,是问地方。”潘司事说,“如果明天晚上地方有空,我想请牛八爷来玩玩。”
“请客不行。明天晚上,楼上楼下都早定出去了。”
“那— ”潘司事踌躇着拿不定主意。
“你们到别处去玩好了。”霞初很体贴地说,“你来叫我就是。”
※ ※ ※
潘司事听霞初的话,挑了一家梨香院请牛八爷吃花酒。入席先“叫条子”,他毫不迟疑地提笔在局票上写明“望海阁霞初”。
望海阁离梨香院很远,所以别人的“条子”都到了,唯独不见霞初的影子。潘司事知道路远,霞初或者有客绊住了身子,一时来不得。处处体谅,心便不急。反而是牛八爷望眼欲穿;因为他已听潘司事说过,与霞初有嫁娶之约,渴望一见,只不断地问:“怎么还不来?”
问到第五遍,只见门帝一掀,影绰绰一条人影,便有人大声说道:“那不是来了!”
潘司事做主人,背门而坐,扭回头去,只眼风扫了一下,看到阿翠,她有时也伴霞初一起出门,有她就不错了,便对牛八爷笑道:“你好好看吧!”
牛八爷便瞪大了眼张望,脸上现出十分惊异的神色。潘司事方在奇怪,有人喊了起来:“那不是李蔼如?”
潘司事急急回头去看,可不是蔼如?她正含着笑,袅袅行来,秋波到处如春风拂面。潘司事又惊又喜又不安;在他的记忆中,蔼如肯这样委人以词色,似乎不曾有过。
“你怎么来了?”
“我替霞初出局。”蔼如答说,“她有点头痛,我怕她吹了风不好,不让她来。可是二爷招呼,又是做主人,怎么能不来?想一想,只有我替她。二爷,几位都没有见过,请你替我引见。”
牛八爷是直性子,听她一说完,便翘起拇指,大声嚷道:“潘二哥,你真不含糊!花街柳巷玩儿到你这个地步,可真够了火候了!”
听得这几句话,潘司事脸上像飞了金一般。想想蔼如是何等人物?达官巨贾,虽撒千金,难博一笑,如今是这样地替自己做面子,不由得满怀感激,只不断地笑着说:“谢谢!”
蔼如知道他是谢她,但不宜承认,否则就会害他惹人笑话,因而看着牛八爷说:“谢谢夸奖!不敢当。”然后转脸问潘司事:“二爷,这位想来就是你常提起的,极义气、极爱朋友的牛八爷?”
“是啊!正是牛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