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朋友,但男的当然不便来往,女的嫁的嫁了,不嫁的或有职业,或在等嫁,都忙
着各人切身的事。又因为节省,不大交际,所以过往的人愈变愈少。只到晚上或星
期末,偶有才叔的朋友过访;本不来看她,她也懒去应酬。她还爱看看书,只恨内
地难得新书,借来几本陈旧的外国小说,铺填不满一天天时间和灵魂的空缺。才叔
知道她气闷,劝她平时不妨一人出去溜达溜达。她闲得熬不住了,上过一次电影院
,并非去看电影,是去看什么在内地算是电影。演的是斑驳陆离的古董外国片子,
场子里长板凳上挤满本地看客。每到银幕上男女接吻,看客总哄然拍手叫着:“好
哇!还来一个吗!”她回来跟才叔说笑了一会,然而从电影院带归的跳虱,咬得她
一夜不能好睡。曼倩吓得从此不敢看戏。这样过了两年,始终没有孩子。才叔同事
的太太们每碰到她就说:“徐太太该有喜啦!”因为曼倩是受过新教育、有科学常
识的女子,有几位旧式太太们谈起这事,老做种种猜测。“现在的年轻人终是贪舒
服呀!”她们彼此涵意无穷地笑着说。
去年春天,敌机第一次来此地轰炸。炸坏些房屋,照例死了几个不值一炸的老
百姓。这样一来,把本市上上下下的居民吓坏了;就是天真未凿的土人也明白飞机
投弹并非大母鸡从天空下蛋,不敢再在警报放出后,聚在街头仰面拍手叫嚷。防空
设备顿时上劲起来。地方报纸连一接二发表社论和通信,说明本市在抗战后方的重
要性,该有空军保卫。也有人说,还是不驻扎飞机的好,免得变成军事目标,更惹
敌人来炸——然而这派议论在报上是不反映的。入夏以后,果然本市有了航空学校
,辟了飞机场,人民也看惯了本国飞机在天空的回翔。九月秋深,一天才叔回家,
说本地又添一个熟人,并且带点儿亲。航空学校里有才叔一位表弟,今天到办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