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门栓家来了电报,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有好事者算出,炊事班长探亲结婚加上来
回路程和归队后的日子,一共还不足半年。
袁镇要求吊儿浪当的军医们,务必保管好自己的枪支弹药。若安门栓窃走武器,回家惹
出事端,谁丢了枪,谁负责。这种事,以前有过。
深谋远虑的卫生科长,这一次失误了。安门栓很镇定。做饭炒莱,身不动膀不摇,掌勺
的手丝毫不颤。
朱端阳不知该对安门栓说什么才好,只得回避。不巧还是碰上了。她有事去炊事班。
屋里杯盘狼藉,弥漫着苦辣的烟雾。
安门栓两眼通红。他那从小看惯黄土、老牛、破窑而移动很慢的眼球,显出异样的灵
活。
身为炊事班长,安门栓平日极检点,从不单独开灶。况且军营内严禁饮酒,今天这是怎
么了?
朱端阳扭身要走。
“你也看不起我……因为我儿子……”
朱端阳站住了。她不能走。
“嘻嘻……不该庆祝吗…儿子……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安门栓涎笑着。
朱端阳悚然。人,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这样?她痛惜地看着炊事班长。
“我知道……早知道…可是,便宜呀!省出钱来,给我兄弟也娶个婆姨……我有福气,
连婆姨带儿子,全有了……哈哈……”
绝望而又沉重的笑声,震得屋宇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