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来送药,给了药以后并不离开,正像保证书上所写,目光炯炯定要当面看着你把
药咽下,你还得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把舌头伸出来晃晃,以确证药物无掩藏,她才离
开。不过,轮到范青稞时,护士长宽容地闭了一下眼睛。
范青稞自然没把药咽进肚里。
晚饭时间到了。两名护工推着饭车,车上蒙着大被子,好像安睡着一个巨大的婴儿,从
远处缓缓驶来。送饭的老太,满脸皱纹,衣服油脂麻花,帽子还挺白,头发梳成一个鬏纂,
把白帽子顶得像独角兽,形状古怪可笑。到了病房门口,老太就轻轻推开门,说,饭来了。
请打饭。
陪员或是清醒的病人,趿着拖鞋,捏着一大摞饭碗走出来。老太先看看来人,然后从一
张油脂麻花的纸上,找到相应的名字,轻声念叨着:5床,酸菜鱼一个;油焖豆腐一个;红
烧羊肉一个;鸡汤一碗……她的帮手应声从不同的菜桶里,把菜舀出来,盛进来人的饭碗。
有的人等不及,提前跑出来,守着饭车看。老太也不恼,抽个空子就把他的菜饭报出名
来,让他不至等得过久。
范青稞远远张望着,觉得老太把打饭这样一件枯燥琐碎的事,办得这般妥帖宁静,叫人
看着就舒服。
饭车到了13病室的门前。
支远和庄羽自然是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席子抱着碗走出来。范青稞也跟过去。
你们是今天才来的吧?老太问。
是。一共四个人。范青稞回答。
我们这儿饭,都是前一天预定好的,伙房按着菜谱备料,刚入院的,就不能点着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