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军区的电话。
“我是军医训练队队长。反动学术权威焦如海失踪,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是畏罪潜逃。
我没有完成好党支给的任务,我请求处分……”
对方答话:“你的革命警惕性高,这很好。焦如海不是畏罪潜逃,他现正在我们这里。”
“在军区?”工兵大惑不解,反问道。
“是的。军区首长病了,用车接他来会诊。”军区方面答道,听声音年纪不大,可能是
值班的参谋干事,语调中却透露出上级机关的骄矜。
“那也应该同我说一下。”工兵想起刚才冷汗涔涔的焦灼,压着性子埋怨道。
“是你大还是首长大?耽误了首长的病,你负得了这个责吗?”电话哐地放下了。
这事其实并不稀奇。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比任何一次运动更彻底,革命军队再不能保
留各种历史渣滓。批斗之后,扒下焦如海的红领章,将他赶回原籍。其实生养他的那座小
城,早已没有他的任何亲眷。当他形影相吊蹒跚走进家乡的暮霭之中,早已有两个年青的军
人在地方革命委员会等候多时了。他是坐火车,被大串联的红卫兵挤得辗转周折,年青的军
人们是天上飞来的。原因很简单,军区首长病了,年轻美貌的女保键医生束手无策,首长想
起他几次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医生治好的。问:为什么不请他来?
首长的病好了之后,焦如海成了走也走不得留也不能留的尴尬角色。首长不知道什么时
候会病。得把他像战备物资一样储藏起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工兵不是京官,是在山沟里打洞子炸石头的,因此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典故。他满腔委
屈,又要他看着人别出漏子,把人拉走又不同他打招呼。他真切感到自己地位的卑微,一腔
火气不知向谁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