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燃亮了,小屋内的一切才像浸泡了显影液,不情愿地闪现出来。
一张木板搭成的床。一张缺了半截腿的三展桌,之所以称它为三展桌,只是在它应该安
抽屉的地方,看到三处方正的缺口。仿佛牙被拔掉的齿床,嗖嗖透着风,其实是一屉也没有
的。倒是缺了半截的桌腿上,绑了一块削制得很平整的木块,显得比其它几条腿更为牢靠。
还有一张椅子,也断过一条腿。
唯一给这晦暗的楔形小屋增色的,是一把闪亮的小药铡。寒光闪闪锋利无比,一旁堆着
黄亮如星的金色饮片,仿佛一片小小的沙漠。看得出焦如海日日在此劳作。
“这是什么?”郁臣纳闷。刚才不知开灯的机关,他只瞅见没人,并未分辨出细部。
“黄连。”工兵心不在焉地口答。
黄连极苦。铡制黄连是谁也不愿干的活,药厂自然把它分给牛鬼蛇神。
简陋的小屋决无藏匿一人一物的能力。焦如海到哪去了?倘畏罪潜逃,这里离国境并不
遥远。工兵感到一场重大的塌方,就要铺天盖地而来。
焦如海曾留学日本,又为国民党军效力。想想吧,他曾给那么多的国民党高级官员治过
病。本该一命呜呼的,也叫他妙手回春,苟延残喘了。这些战争罪犯又屠杀了多少善良的中
国人民,沾满了多少革命志士的鲜血!这笔帐难道不应该算到焦如海头上吗?从这个意义上
讲,焦如海真是十恶不赦!他投诚后,因我军缺乏医生而留用,每次政治运动,都要整治他
一回,他的妻子女儿早就离他而去,只剩他孓然一身。他要跑,真是太容易了!
工兵深深懊悔自己放松了革命警惕,看他像个木乃伊似地,一天不多说一句话,便以为
他是个死老虎,不再严密监视,自己光顾得给学员们改善伙食,没想到酿成如此大错!
工兵是真正的军人。又问了药厂没有,医院也没有。一旦查明了情况,立即上报。他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