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梗着脖子说:“我抽了70年的烟,我能冤枉人吗?我没说齐大夫他骗我,我是
说烟贩子骗了齐大夫。齐大夫比孩子们好,他们不叫我吸烟。我说,你们有后悔的时候。
到那时,想我了,甭点香,就在我的骨灰盒上烧根烟就行。不过得好烟,冒牌货可不行。
齐大夫脸色很难看。
詹姆斯博士上前一步,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硬如盔甲的烟盒按了某处机关,啪地蹿出
一根。他用长满黄毛的手指捻起烟,打着金乌龟模样的打火机。并不火苗跳起,烟就熏
着了。他轻轻嘘了一口,递给病人。
肺癌紧紧地抿着口,象个死蚌。
“给———你————”詹姆斯博士用怪调的中文满脸热情地说着,蓝眼珠里跳荡
着仁爱的光辉。“这是正宗的英格兰产品,绝无假冒。”他又用英语说,急切地要齐大
夫翻译给病人。
肺癌把嘴张开了,但不是接烟。说:“我不要沾过你嘴巴的烟。我要是叫你传染上
了爱滋病,怎么办?我听人说了,亲嘴可以传染。”
我觉得齐大夫完全可以把这些话隐瞒下来,随便用其它理由拒绝博士的好意。但是,
齐大夫原汤原食地将话译了过去,不怀好意地瞧着大洋彼岸的绅士。
我们都很紧张。
詹姆斯博士悲悯地看着病人,停了一会儿才说:“不要以为西方的每一个人都是爱
滋病患者。我可以很负责地说,我不是。”说罢,他把烟盒留在床头柜上,对小白说:
“小姐,请您再给他点上一支烟。谢谢。”
他小心地没有触着烟盒内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