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博士的眼睛蒙上云翳。他费力地回忆着,说:“很抱歉……”
他毕竟是一个有良知的英国绅士。
他接着说:“抱歉的是,我并不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一场战争。我是医生,我
除了医学之外,其它一律不感兴趣。我只同您讨论医学。我不明白眼前这位老人发黑溃
烂的双腿同100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有什么关联。你们以为不给这位痛不欲生的老人吃镇痛
剂,那场战争的结局就会改写吗?我的中国同行,你们是不是把简单的医疗问题想得太
复杂了太久远了?而对这个企图以纺织品自杀的老人,太少人道的关注!?”
我们张口结舌。无论我们多么地具有爱国主义情操,也无法同这个英国佬理论。他
只懂医学。
※ ※ ※
我们又走进一间病房。这是一位老媪,用乒乓球一般瓷白的眼珠瞟着房顶。一个穿
紫衣的护工正给她喂食。一种混有黄色颗粒的乳汗从她鼻孔的管里推进,少部分自嘴角
外溢。尖锐的喉结滚动着,耙子似的把液体驱赶入胃。
“这是什么液体?”
“菠萝奶。”护工小白用英语回答博士。她无法确切称呼这种流质,就把菠萝和牛
奶两个单词叠加。
詹姆斯博士听懂了,说:“这是一种残忍。”
一瓶纯白的液体悬挂在半空,好象猪板油。它们凝重地滴进老太婆骨瘦如柴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