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种极威武的军装,洞察一切的目光,严厉地注视着他。他微微哆嗦了一下,马上又清
醒过来,这不过是一张纸!一张比一般纸厚一点并且泛了黄的纸!
“刚寄来的?”继父用鼻子哼了一声,“他们会送你?这是你在他家时偷的!”他又举
起手。
妈妈的脸变得煞白。我突然知道这是真的了。
“你胡说!”我拼命向继父撞去。姥姥是妈妈心中最后的希望和光明。我要奋起卫护妈
妈!卫护我们的恩人。
继父没有想到,看我扑过来,他仔细地将照片对折了一下,然后沙沙撕得粉碎,纸钱似
地扔向天空:“给你们吧!”
姥爷的军礼服断裂成几截,四处飞舞……
“我和你拼了!”我随手抄起一件家伙,就往继父身上抡去。妈妈曾经说过,我的生父
是个非常膘悍的山东汉子,我这时全身流动着和他一脉相承的血液。
“文文,让你爸爸打吧,”妈妈反倒死死抱住我,“他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我欠了你
爸爸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妈妈都是为了你……”
从此,我沉默了。妈妈麻本地忍受着,借此以赎罪。她为继父生儿育女。对他所有的风
流韵事置若罔闻,在极端的穷困中给继父以最周到的照料……
继父是我一生中永不宽恕的罪人,也是我人生第一位老师……
这最后一句话,是张文在心里说的。他随之将一张千疮百孔的相片放到了桌上。它同甘
振远卧室内的合影,出自同一张底版,只是要小得多,无数道折痕和粘贴的浆糊,使它变得
厚而模糊,表面白花花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