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林却憋不住。他想了想,便沈著地脱下大衣,又进到里屋,
套上一条平时穿的裤子,换上一双平时穿的鞋,走了出来,笑著说:
「瞧,我这样就保险了。」说完竟出门而去。
傅善读被张奇林这举动惊住了。一位马上就要上飞机出国访问的
局长,如此费劲地去上胡同里的公共厕所!于大夫也感到今天的事态
真是触目惊心,她抓紧机会对傅善读说:「你瞧瞧,老傅!什么事儿!
还把我们窝在这儿,这么著上厕所!上这种厕所!你亏心不亏心啊!」
傅善读赌咒发誓地说:「于大夫,我确确实实给你们预备好两个单
元了。要不,送完老张回来,咱们先坐车去看看房子?看著老张上个
厕所都这么艰苦,你以为我心里好受?」
张秀藻本来心不在焉,随傅善读进屋以后,她本能地提起爸爸的
一个小手提箱,只等著一齐再往院外走。她的脑海里,鲜明地浮现著
的,仍是东外院的四扇屏门——可是当张奇林上厕所的举动呈现在眼
前以后,她的心仿佛被敲击了一下,脑海里的四扇屏门倏地淡化开去。
虽然爸爸身影消失了,但那上身穿著笔挺的西装,下身却套著一条旧
裤子,脚上临时又换成一双旧鞋的古怪形象,却仿佛牢牢地粘在了她
脑中……啊,爸爸!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爸爸非常可爱,一个能这样坦
然无怨、心平气和地去胡同里简陋的公厕方便的爸爸,该是一个多好
的爸爸!爸爸在她眼前有过许许多多的举动,也许,今天的这个貌似
微不足道,甚至有些滑稽的举动,恰恰最能在她的心目中树起牢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