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走后,李麦劝老清婶说:“叫我看老关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恋头。他们这些人,朝三暮四。现在就这么绝情绝义,将来也未必靠得住。再说将来这孩子怎么办?如今就种下生气根子,日后还不是生一辈子气?”
老清婶却只是哭,并不回答她的话。哭了一阵,她对李麦说:“你赶快去找找爱爱吧!她这一段变得性子硬了,我怕她……一时想不开,……”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着说:“那我将来可怎么过啊!你让雁雁赶快领你去找吧!”
李麦和雁雁到街上到处寻找爱爱。最后在东北运动场的老城墙上找着了她。李麦让雁雁先回家告诉老清婶,自己坐在爱爱身边,和她商量着怎么办。
李麦试探着说:“那个彦生,你就不会去找找他?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了,这一百斤的担子,也得叫他挑五十斤。再说,你要是和彦生结婚,什么都好说了。孩子也有个姓氏,长大也能站到人面前。”
爱爱说:“我也是这么想。无非是将来日子苦一点。苦就苦吧,我也不靠他一个人挣钱。”
李麦说:“明天去找他,我领着你去。”在李麦的鼓励下,爱爱重新产生了勇气。第二天,她换了一身素净衣服,又悄悄在自己的苍白面颊上,薄薄地施了一层胭脂,后来又带上了个大口罩,和李麦一同到北大街去。
到了大街上,她有点犹豫。她说:“大婶,这样吧,”她指着一家小饭店说:“我在这个小馆子里等着,你去把他叫出来。这个小馆他知道。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会面。”她说罢又给李麦指了指那家安着玻璃橱窗的中华照相馆。
李麦来到中华照相馆,探询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后生。他问一个穿着灰线呢大夹袄的中年人说:
“掌柜的,任彦生在不在?”
她问的正是梁经理。梁经理见一个老婆婆来找彦生,脸“刷”地一下吓白了。他忙说:
“他不在这儿,他回老家了。”
李麦心里一惊,又问:“这儿谁是掌柜?”
那个梁经理有点害怕,又有点为难的样子,他只顾给大家查照片,却不吭声,李麦找了个椅子坐下等着。
停了一会儿,那个梁经理走过来向她神秘地点点头,把她领到后边院子里一间小屋中。
他问着:“大嫂,你找他有什么事?”
李麦说:“我是春华书场那个唱坠子的爱爱的婶子,爱爱找彦生商量个事情、……”没有等李麦说完,梁经理就跌足叹着气说:“哎哟,大嫂,出了大乱子了,前天彦生收到一封信,里边装了两颗手枪子弹。听说是一个军官寄的,信上还说要找人来砸我们这照相馆。大嫂,我们是做买卖人,我们怎么惹得起这些军官呢?彦生这孩子也太可恨,他还在这洛阳城出风头。他就没有想想他在哪一枝上站着?我们把他开除了。前天夜里就叫他卷起铺盖走了。反正这个事儿,我们全号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接着他又把关相云来砸镜框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们是生意人,我们可惹不起这些老爷!”
李麦听他说着,暗暗为爱爱叫苦。她又问:“他也没有留下什么信!”
“没有。”梁经理铁着脸又说:“他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户口已经给开销了。”
梁经理先站起来,李麦只得出来了。到了小饭馆里,爱爱去掉口罩急切地问:
“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