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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她?”我问张沪。
张沪摇摇头。
“她不是你们女队里的虫,那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次大集中开往山西,不知她是哪个劳改点来的野鬼。”她说,“你看她喳喳叫得像 只喜鹊。”
“是个爱显摆的轻浮之辈。”我说。
列车终于缓缓地在车站停了下来。永定门车站一切依旧,只是多了许多荷枪的士兵,虎 视眈眈地面对着这挂列车。特别刺激我中枢神经的是,有两挺机关枪,支在站台的一侧,机 关枪后边士兵的手,紧紧勾着开枪的扳机。
“你看… ”我指了指窗外。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张沪没有抬头,“我在想我们的小儿子,从这儿坐公共汽 车,有20分钟就到家了。我们不是大禹治水,但也同样过家门而不能人。”
我低垂下头来,把满腹悲凉埋在我的心扉之中。列车又重新开动了——继续向西。在点 点灯火闪过车窗以后,车驶进了黑茫茫的旷野。
那天是1969年冬季的12月28日之夜——还有3天就是1970年的元旦。
别了,北京!
永别了,茶淀!
                   1998年3月11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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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初识冰冻的汾河

押解劳改号大转移的专列,夜间途经北京闯过河北与山西的交界处娘子关,等我们睁开 眼睛时,才知早已进入山西界内。列车在霍县车站停车时,从别的车厢下去了一大批劳改人 员,他们在车站列队集合点名(这些清一色的男儿国的劳役人员,去了隶属于劳改系统的王 庄煤矿),直到人数满员,证实没有逃号,这趟专列才又徐徐驶离霍县。
在此期间,张沪一直闭合着双眼——她没有向外遥望一眼的兴致。我在视力能及的范围 内,似乎看见了我昔日的同类赵筠秋、程海炎留在了这支队伍中。这说明在大转移之中,劳 改队伍要重新打乱,重新组合;我们这些双双劳改的苦命鸳鸯,不知要到哪个驿站落脚筑 巢。在列车有规律的晃动中,死了梦幻的我,迷迷糊糊地似睡似醒,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天已 大亮,列车已经从向西行改为南行。这个庞然大物,何时过的太原,我不知道——列车右侧 有一条冰冻的河流,有人说这条河就是汾河。汾河的河面时宽时窄,在这三九隆冬,我们只 能看见河面被冰凌封盖;只有在个别河段,有农民在炸开冰层打鱼,我们才发现冰层下的潺 潺流水。见到这条河,我想起昔日看过的寒窑苦戏《汾河湾》——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我与张沪到这儿之后,演出了一场比那古戏还要苦涩的时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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