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呀?您是跟我作家庭调查呐?您问他妈去呀,他妈还能不知道自个孩子的性格?”
“做妈的,说自己孩子,肯定一百个好,不客观。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们也是同学,都了解,而且我发现你这孩子看人还很有眼力。”
“您别夸我了,我看过谁有眼力让您发现了?”
“反正女孩子看男孩子眼光都要准确点。铁军调皮么?”
“怎么说呢?还不能用调皮这个词儿形容他。”
“怎么,他还挺乱?”
“不不,他挺老实,在课堂上从来不捣乱,也不和人打架。但心里特别有主意,谁说什么他也不听,算蔫有准儿吧——这点倒跟你们家马锐有点像要不臭味相投呢。”
“哼,我看我们家马锐才没准儿呢,整个一个马大哈,二百五,让人当枪使。”
“这你可说错了。马锐让人家当枪使?他净拿人家当枪还差不多,他在我们班男生里还是个小头领呢,好多男生都听他支使。”
“他能支使别人就说明有人指使他。”
“这算什么逻辑?马叔叔,您都能去破案了。”
晚上,马锐一出去,马林生就后脚鬼鬼祟祟地跟出去。门也不锁灯也不关还开着电视假装临时出去上厕所以备马锐突然折回。他没学过跟踪,但惊险片侦破片看了不少,贼头贼脑的样子倒学了个皮毛。知道利用树木、电线杆、墙拐角做掩护,低眉敛眼,时而徐行时而撒腿便追时而窜进路边的别人家院子——一切就看儿子的走路姿势了。儿子十有八九是去铁军家。跟了几天实在也没必要再在路上惊心动魄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直接扑到铁军家找就是了——准在。
马林生听了几回墙根儿扒了几回窗户,所获甚微。儿子和铁军以及其他孩子不过是打扑克、聊天、看电视,惟一称得上是“罪行”的,也就是有时手里夹根烟。看不出暗地里在策划什么针对谁要搞点行动。他们谈话议论的人,那些令他们感兴趣的人都是环球上叱咤风云的人,根本数不上马林生,就像他们生活中没这个人。这令马林生既失望又有点委屈,我就那么不重要么?有几次他甚至有心拣块砖头砸碎玻璃,好让屋里的人注意到他。
一次他忽然听到屋里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的耳朵一下竖起来,就像听到宣布得奖的名单中有自己。他踮起脚尖往窗户里看,见一个他不认识的孩子正问马锐:“你爸还成天那样啊——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甭提他,提他干吗?” 说这话的是铁军,马林生简直恨透了他。
“要说我爸那人,人倒不坏。”马锐说,“也挺新潮的。”
孩子们都笑了。
马林生不觉汗颜,他接着往下听。
“他比好些我认识的大人,比我们街坊那些汉子婆娘,老实说,铁军,包括你妈——强多了,懂事多了。他要不是我爸,那真是没挑了,我还真能跟他做个朋友,忘年交——可他偏是我爸!打不是,骂不是……咳——我也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