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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南面术"是大一统的中央集权下的政治理论的规范。它对汉代以后有为之君特别是建基开国的明君,更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但是,君明必须臣贤,臣贤又要求明君要敢于识佞。孔子虽然很早就注意到"恭己正南面"需要"远佞人"(《论语·卫灵公》)的问题,但是"远"之首先得"识"之。从"识佞"的意义上加以强调,这是傅玄政论中很独特的内容。傅玄力图援引秦亡的教训和"汉魏之失"的实例,以引起司马氏的警惕,呼吁"用直臣",以开创一种"有道"的政治局面,可惜没有实现。真正认识到这一卓越见解的理论意义,并付诸实践的,是唐初唐太宗与魏徵形成共识。运用于"贞观之治"中,才得以实现它的价值。
  西晋王朝在傅玄死后,很快实现了灭吴而统一全国的鼎盛局面。但是好景不长。武帝一死,昏庸的惠帝即位,西晋王朝的下坡路就急转直下,内乱外祸导致了它的灭亡。傅玄之后,批评西晋积弊的净臣有刘毅、傅咸、鲁褒、裴等人。他们的言论很激烈,批评很直接。西晋灭亡以后,从总结西晋亡国的教训方面切中肯綮的史论家有葛洪、干宝、范宁等人。他们认为,玄学误国,惠帝不才,导致了西晋的速亡。当然,批评时弊、总结亡国教训,西晋后期的诤臣和东晋时的学者确实有相当精当的言论,后世史学家对此一致首肯,一再引述,说明其认识价值和理论意义具有昭示性质。但是,我们将傅玄早期言论与上述诸家于西晋后期乃至隔朝之议取来对比,会很惊奇地发现:后者议论所及的实质性问题,正是傅玄早年急切指陈的老问题。虽然这些议论指事更直接具体,陈情更具锋芒,论理更不容动摇,确有更可观照的参考价值,但要害并不出傅玄当初所议及的范畴。因此,从超前性上讲,傅玄的政论、上疏是认识西晋衰亡的可贵文献,至少可以证明:西晋政权的腐败在立国之初就己显示,它的病入膏盲是必然的,其衰亡只是迟早的事。惠帝不惠,外戚干政,八王之乱,外族介入,以及玄风大畅、士族清谈等等,都是一连串的偶然拍合,其实只是腐?

 
第八章学术思想综述
  《晋书》本传讲,傅玄"撰论经国、九流、三史故事,评断得失"。他所著《傅子》内、外、中篇,涉及的问题比较广泛。内篇尽管是政论文,是为司马氏政权谋求"南面术"的,但其中内容无疑又反映出他的思想倾向与体系;外篇、中篇以及诗文作品里,也有他对历史现象与现实生活的诸多评论,自有独到之处。这些又是我们不能忽略的。本章拟从学术思想这个角度,对傅玄思想作些综合性的考察,并补充有关内容。

 
一、唯物主义的哲学观点
  我们说过,傅玄是政论家,不是哲学家。而且,正如张岱年先生指出的那样,从现存《傅子》材料中,找不到有关自然观的见解,因而"很难断定傅玄也是一个唯物主义者"①。这也是事实。不过,我们仍可从傅玄的全部文字资料中,发现他具有唯物主义的思想倾向。
  (一)
  "元气"生万物"元气"这个概念,先秦还没有提出来,它始见于汉代,《春秋繁露》和《淮南子》里正式使用开。两汉哲学思想讨论中,围绕着宇宙、自然生成这个问题,争论本原到底是神灵的上帝还是物质的"元气",反映出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前者的代表人物是董仲舒,后者的代表人物是王充。王充认为,"万物之生,皆禀元气"(《论衡·辨崇》)人也是由气构成的,"阴气主为骨肉,阳气主为精神"(《订鬼》),"阴阳之气,凝而为人"(《论死》),除了"元气"之外,不存在什么神灵之天的作用。这是唯物主义的元气一元论的思想。
  傅玄提到"元气",是在诗作里。如《两仪》诗曰:两仪始分,元气上清。列宿垂象,六位时成。日月西迈,流景东征。悠悠万物,殊品齐名。圣人忧世,实念群生。②又,乐府诗《羽铎舞歌》曰:昔在浑成时,两仪尚未分。阳升垂清景,阴降兴浮云。中和合氛氢,万物各异群。??浩浩元气,遐哉太清。五行流迈,日月代征。随时变化,庶物乃成。??这两首诗探讨宇宙万物的生成是从"元气"升降变化而来的。天地"两仪"之分,日月星辰之行,都跟"元气"有关。"元气"是客观的存在,由于阴阳的作用,万物"殊品",运作有序,形成规律。这显然是一种朴素的唯物主义的认识。
  (二)顺应天时,重视人力人事的作用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思想对两汉思想界的影响是相当深刻的。这种思想宣扬,"天"有意志,自然界的灾异变化和人世间的祸福转换都是受制于上天的主宰,而入是无能为力的。王充的"天道自然"(《自然》)说也没有摆脱这种神秘主义的束缚,认为事物产生、发展及其终结,① 叁阅《<物理论>和<傅子>是否一家上学》,载中华书局1963 年版《文史》第3 辑。都不需要考虑原因与条件,只能任其"自然之化"(《自然》),反映出他的唯物主义立场不彻底的局限。
  傅玄认为,客观规律是不能违背的。他说:夏令披裘,冬令披褐,虽有严令,终不肯从者,逆时也。(《太平御览》卷二七)可见,逆时而动,严令责成,以主观意志一味孤行,不按客观规律办事,那是行不通的。但是,人在自然面前,又不应该是无能为力、无所作为的。有的情况下,人力是可以胜天的。比如,他讲"陆田"(即旱田)是"命悬于天",靠天吃饭的,由于"水旱不时",人们修以功力,却不能获得地利。这是当时生产力低下、劳动力奇缺情况下无法改变的实际。然而,"水田制之由人,人力苟修,则地利可尽"(《意林》卷五),"人力"是完全可以利用自然、改变自然的。不顾水旱之客观实际,硬要在旱田里徒费功力,是不可行的;看不到水田具有旱涝保收的条件,不懂得"人力"能使"地利"发挥作用的道理,更是不可取的。所以傅玄提出:天地之道是"以异致同",即四时有异,昏明有常;圣人之治是"因物制宜"(《假言》),即如水火相灭而善用之则"不相害"一样,全在人力的措置。这些认识富有辩证色彩。
  对待自然灾害,不仅人力可修,而且人事更可修。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突出人君为政的进取精神,这正是荀子"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傅玄在自己的政论、上疏及文学作品里,都多次重复这样的观点。比如,《傅子·问政》篇就以"尧水、汤旱"与"晋饥、吴懈"为例,说明同是自然灾害,人事的不同,竟可导致截然相反的后果。再比如,入晋以后傅玄上疏晋武帝,面对淮北大水伤农,提议最重要的是要像唐尧、商汤那样,"济之以人事"。还有,《喜霁赋》也同样讲,"洪水"、"炎旱"之灾并不可怕,只要"敷皇道"就能战胜它。"人事"也好,"皇道"也好,对于统治者而言,就是指"善为政"而言。"善为政"的内容很多,傅玄主要强调去私立公,受到百姓的理解和拥护,则"天地不能害也"(《问政》)。这样的主张,不仅是唯物主义的,而且是具有进步意义的。
  (三)高度赞扬机械发明制作的作用
  可以说,在傅玄之前的思想家,没有不对机械发明制作采取轻视甚至反对态度的。他们将手工艺视作"奇技淫巧",把工匠看得很低贱,工、商二业同被当成"未业"对待。这是自从奴隶社会分工出现以后,一直沿袭下来的一种传统偏见。这种偏见不但在傅玄以前的封建社会存在,而且在傅玄以后的封建社会也长期存在。儒家"上智下愚"的观念,宋明理学的"道统"意识,塑造出一批又一批重经典轻实践的封建士大夫。直到近代,西方科学技术传入中国以后,他们中的不少人仍然抱残守缺,甚至对文明进步采取一种仇视的态度。比如,辛亥革命以后,甘肃有位忧国忧民的学者刘尔炘(1865-1931),认为欧美先进的科学技术、机器制造"与吾国圣人宗旨两不相容"。他晚年写出一部《拙修子太平书》①,竟然胡说"机器劫"、"科学劫"导致了中国祸乱,要"以理驭气"致太平。像刘尔忻这样的卫道士,在中国长期的封建社会里不乏其人。傅玄在《马钧传》里提到的裴秀、曹爽等人,就是刘尔炘的老祖宗。
  ① 该书著成于1931 年。刘尔炘同年病逝。次年即1932 年,其书由陇右乐善书局出版。我们前面已指出,傅玄将"工以足其器"的手工业提高到与农业并列的地位,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提法。傅玄唯物主义的认识,不仅表现在"农工之业"并称的这一概念上,而且反映在他对待新技术、新制造的鲜明态度上。在中国科技史上,曹魏时期机械制造的新成就,有赖于傅玄所记《马钧传》这一珍贵文献。①傅玄不仅仅热情洋溢地记叙了马钧其人一项项发明创造,而且更具体地反映出他本人为马钩鸣不平,为马钩的天才发明叫好力争的活动。傅玄与人争辩讨论,前后奔走游说,显示出既重视机械发明之巧,又惋惜马钧不被时人所识这样双重的思想倾向。应该说,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十分难得的,在中国古代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例子。通过机械发明发挥人力,这是对先秦墨子学说中重工艺思想的继承发扬,也是对两汉唯物主义思想的极大深化和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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