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整整齐齐的衣服还有皮鞋。”
我奶哪被爷爷这些话骇得够呛,一双小脚急颠颠去关大门,又急颠颠回来求爷爷少
说两句。我是支持爷爷的。我为他那一头往后梳去的花白头发骄傲,为他黑亮的皮鞋、
整洁的衣服而骄傲,为他每天坚持读书看报而骄傲。而他也是因为从前的错误没说清被
发配在一个堤防材料仓库当门房的。他一上班就罩上一件工作服,换上球鞋,认真地工
作,下了班就是本来的模样。街坊们也都挺喜欢他。
曾庆璜打扫女厕所的模样恐怕已被历史定格,居仁里没人会忘记。他一手提只铁皮
水桶,一手拎把扫帚,扫帚上还挂着小铁铲;耸肩勾脑,眼睛只看着地上,鼻尖下戴只
肮脏的小白口罩。“喂,有人吗— ”他就这样站在女厕所门口低声下气地问。
有的时候就有一群女孩在厕所里尖叫:“别进来!别进来!”不一会女孩子们涨红
着脸冲出厕所,跑出老远又回来,叫道:“右派,流氓。右派,流氓。”
终于有一次曾庆璜的这套工具失踪了。曾庆璜在家四处寻找并迁怒于他的姑妈。曾
实这才说:“是我扔了。”他的姑奶奶着了急,说:“那是居委会的东西,我们赔不起。
扔到哪里我去捡回来。”
曾实说:“我扔进长江了。”
曾庆璜不相信一个孩子会拖着沉重的铁桶步行四十多分钟去江边。他姑妈对他说:
“曾实说得出做得出,你就依了他吧。”
“依他什么?”
“不要再去扫厕所。厕所归金老头扫。”
曾庆璜吃惊地看着姑妈和儿子,说:“这是我的事,你们也管得太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