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角萝听到这个问话,以为是舅父同往日一样,又在挑战了,就说,“除了这戏没有
别的可演。”
“你同士平先生在一处,近来思想也越不同了。”
“是不好,还是好?”这女子望到绅士,神气又娇又似乎很认真。
那中年绅士笑着不答,看到报纸已经来了,就取了报纸看,看那演剧纪录,先是站到
不动,到后,微笑着,坐在一 个沙发上去了。
女角萝在舅父面前是早就有了说话习惯的。她看到舅父的生活,感到一种敌视,这敌
视若不是为了中年人的秩序生活而引起的反响,就不知从何而起的。她常常故意来同这中
年绅士为难,因为有这样一个舅父,她才觉得她是有新思想的人物。她从一些书上,以及
所接触的新言行上,找到了一 种做人的道德标准,又从舅父这方面,找到了一个辩论攻击
的对象。她每每同舅父辩论,一面就在心中嘲弄怜惜这个中年绅士,总以为舅父是可怜悯
的。有时她还抱着了一种度世救人伟大的理想,才来同舅父谈文学政治与恋爱,望着舅父
摇摆那有教养的头颅,望着那种为固持所形成的微笑,就更加激起了要挽回这绅士新生的
欲望。这中年舅父,有时为通融这骄傲而美丽的唯一甥女起见,说了几句调和的话时,她
看得出这是舅父有意的作为,却仍然自信这作为也是自己的努力的结果,才能有这点成绩,
使他妥协屈服。
为了这时又动了要感化舅舅的愿心,想了一会找着说话的开端,她说,“舅父,你还
说你是老革命党,为什么就这样… ”那中年人把报纸略略移开一点,“你是说我太顽固
了,是不是?… 你看到这纸上的记载没有?他们说你是唯一的好角。他们这样称赞你,
我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