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他妈的天气下你还能谈快乐?”
“我不知道快不快乐,李日,不要问我。”
“傻子,李日怕你考试紧张,跟你乱扯的。”常彦在一旁说。
“不紧张,不愉快倒是真的,每次考试就像是一种屈辱,你说你会了,别人不相信,偏 拿张白纸要你来证明。”我说着说着人就激动起来。
“卡怕,有那么严重么?”常彦很费思索的注视着我。“他妈的,我乱说的,才不严 重。”说着粗话我自己就先笑起来了。
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倦怠,你如何向人去解释这个时分的心情呢,今晨培也没有来找, 而日复一日的等待就只有使得自己更沉落下去。今晨的我就是如此的撑不住了,我生活在一 种对大小事情都过分执着的谬误中,因此我无法在其中得着慰藉和亮光了。好在这心情已非 一日,那是被连串空泛的琐事堆积在心底的一个沙丘,禁不住连日的雨水一冲,便在心里乱 七八糟的奔流起来。
这是一场不难的考试,我们只消对几个哲学学派提出一些评论,再写些自己的见解,写 两千字左右就可通过。事实上回答这些问题仍旧是我很喜欢的一件工作,想不出刚才为什么 要那么有意无意的牵挂着它。仔细的答完了卷子,看看四周的同学,李日正拉着身旁埋头疾 书的常彦想要商量,常彦小声说了一点,李日就马上脸色发光的下笔如飞起来,我在一旁看 了不禁失笑,李日的快乐一向是来得极容易的。此时的我心中想念着培,心中浮出一些失望 后的怅然,四周除了雨声之外再听不出什么声音来。我合上了卷子,将脚放在前面同学的椅 子上轻轻的摇晃着,那个年轻的讲师踱过来。“是不是做完了?做完就交吧。”
“这种题目做不完的,不过字数倒够了。”
他听了笑起来,慢慢的踱开去。
我想不出要做什么,我永远学不会如何去重复审视自己的卷子,对这件事我没有一分钟 的耐心。雨落得异常的无聊,我便在考卷后面乱涂着——森林中的柯莱蒂(注),雨中的柯 莱蒂,你的太阳在那里——那样涂着并没有多大意思,我知道,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盼望着 教室门口有培的身影来接我,就如以前千百次一样。十五分钟过去了,我交了卷子去站在外 面的天台上,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整天都没课了,我们已在考期终考了。整幢的大楼被罩 在雨中,无边的空虚交错的撑架在四周,对面雨中的宿舍全开着窗,平日那些专喜欢向女孩 们呼叫戏谑的男孩们一个也不见,只有工程中没有被拆掉的竹架子在一个个无声的窗口竖立 着。雨下了千万年,我再想不起那些经历过的万里晴空,想不起我干燥清洁的鞋子,想不起 我如何用快乐的步子踏在阳光上行走。夏季没有带着阳光来临,却带给我们如许难捱的一个 季候。教室内陆续有人在交卷,那讲师踱出来了。他站着看了一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