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又有诗,又有文学,又有画,又有歌和音乐,太挤了!这屋子挤得我都没地方 呆了!所以,我走哩!走出去跟那个芭蕉一起淋淋雨吧!淋湿了,说不定身上也有点诗气 了!可不是作诗的诗,是潮湿的湿!”
大家都笑了起来。安骋远一把拉下嫣然来,嫣然站不稳,几乎滚进了他的怀里。安骋远 就用手臂圈着她,看着她那红红的面颊,红红的唇,他差点想吻上去。嫣然挣扎了一下,他 用力箍着她,他那手臂如此有力,又如此温暖,她也就放弃移动了,就这样半靠在他怀中。 安骋远想着刚刚谈论的诗词,想着嫣然那调皮的“诗气”与“湿气”,忽然间,他大笑起 来,不可遏止的大笑起来。“你笑什么?”嫣然用手推着他。“你笑什么?”
“笑一件事,”安公子边说边笑,越想越好笑。“不能说!”
“怎么不能说?”巧眉仰着脸蛋,被他的笑感染得也一脸笑意。“说呀!什么事那么好 笑?说呀,姐姐,你让他说嘛!”
“不能说,不能说!”安公子笑着嚷:“不太雅!”
“少卖关子。”凌康拍着他的肩。“有什么笑话,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反正你笑成这副 德性样,也是憋不住会说的!快说吧!”“说!说!”嫣然催促着。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好笑,只是想起来很好笑。我念高中的时候,学校命令背白居 易的琵琶行。我想你们对琵琶行里的句子都很熟。有天下课时大家争先恐后去上一号,站在 那儿一大排,个个急着放水。我有个同学突然间大笑起来,我们问他笑什么,他说:‘大弦 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啊哈!你们要想像那 场面,那… ”他笑弯了腰,“那‘大珠小珠落玉盘’哪!”
嫣然第一个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凌康跟着笑不可仰。巧眉虽对诗词不熟悉,这笑话 却还能体会,就也笑了起来,一时间,满屋子笑声,笑得屋顶都快震动了,笑得那故意躲在 卧室中的卫氏夫妇,也相对而笑。嫣然是越想越好笑,越想越好笑,她是一笑起来就会停不 住的,她笑得滚到地上去了。安公子笑着去扶她,她把安公子一拉,安骋远也滚到地上去 了。凌康揉着肚子,边笑边追问:“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我要去采访他,他真是——
想像力太丰富了!”嫣然更笑了。一面笑,一面用手捶着安骋远。
“你访问吧!”她又笑又喘的说:“什么同学不同学哩!这种想像力,只有安公子才 有!他呀,他… ”她笑得说不出话来,拚命用手敲安骋远。
“喂喂,”安骋远笑着抓住她的拳头:“别敲我了,敲死了你就没老公了!”嫣然涨红 了脸,却仍然忍不住要笑。她转向凌康,笑着说:“你知道儿女英雄传?我们这位安公子因 为被同学称为安公子,不知道此公子是好是坏,就捧着本儿女英雄传大念特念,这本儿女英 雄传有一大特色,对… 对… ”她几乎笑得说不出来。“对尿尿最感兴趣。那安公子遇到 强盗就‘湿哩!’可不是作诗的诗,是潮湿的湿… ”
“喂喂,”安公子直着脖子喊:“嫣然,你帮我那位同宗留点面子好不好!何况我的外 号叫安公子。你把他的糗事保留一下,谈谈他中状元,上京救父,还有… 嘻嘻,娶了一对 美女的事吧!”“算了,你以为别人没看过儿女英雄传?至于那对美女,哈哈!书里还特别 有一段,描写她们两个如何… 唔,喂,如何… ”“你也有说不出口的地方吗?”安骋远 笑着接口:“我帮你说吧,描写两个女孩如何撒尿!”
嫣然大笑。巧眉听呆了,疑惑的笑着说:“乱讲!”“真的,真的。”凌康接嘴:“确 实有这么一段,而且还是尿在人家和尚的洗脸盆里,不但如此,咱们的安公子,以为是洗手 水,居然还拿来洗了手了!”
“该死!”安骋远大骂。“凌康,知道你书念得多,别卖弄了,到此为止吧!”他磨了 磨牙齿,又加了句:“那个文康该杀头!原来名字里也有个康字儿!”
“文康是谁?”巧眉天真的问。
“是儿女英雄传的作者。”安骋远说。
“真有这么好玩的书?”巧眉大感兴趣。“我不相信,你们编出来骗我的!”“绝对没 骗你,”凌康说:“那安公子的宝事可多了!他第一次遇到十三妹,以为是女强盗,想把院 子里的石磨抬进房间来顶住门,免得十三妹闯进来。可是石磨抬也抬不动,搬也搬不动,正 伤脑筋,十三妹走过来,用个小拇指一挑,就把石磨挑起来啦,挑在手上问安公子,要放在 什么地方?那安公子就傻了眼了!”“噢,”巧眉越听越有趣:“原来安公子的典故如此之 多哇?太好听了!还有呢?还有呢?讲给我听… ”
“够了!够了!”安骋远一叠连声喊:“你们大家有完没完?我们能不能谈点儿别的!”
“还不都是你的大珠小珠落玉盘惹出来的!”嫣然说,躺在地毯上,瞅着安骋远只是笑。
“你们讲给我听嘛,”巧眉伸手一抓,正好抓着安骋远的手,她轻轻摇撼他,讨好的, 要求的,娇媚的仰着脸。“安公子,你讲给我听!”安骋远微微一怔,他本以为巧眉抓错了 人,没料到她真对他而来的。他不由自主的注视那张柔美无比的脸庞,感觉到那握着自己的 小手柔软而细腻,他居然心跳了一下,而脸孔发烧了。“唔,”他哼着:“巧眉,那故事又 臭又长,并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