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怎么办?表兄常说笑话逗我,北京戏院里梅兰芳出场前,上千盏电灯一熄,楼
上下包厢里,到处是金钢钻、耳环手镯闪光,且经常有阔人掉金钢钻首饰。上海坐马车,马
车上也常有洋婆子、贵妇人遗下贵重钱包,运气好的一碰到即成富翁。即或真有其事,远水
哪能救近火?还是想法对付目前,来一个“脚踏西瓜皮”溜了吧。至于向什么地方溜,当时
倒有个方便去处。坐每天两班的小火轮上九十里的桃源县找贺龙。因为有个同乡向英生,和
贺龙是把兄弟,夫妻从日本留学回来,为人思想学问都相当新,做事非“知事”、“道尹”
不干,同乡人都以为“狂”,其实人并不狂。曾作过一任知县,却缺少处理行政能力,只想
改革,不到一年,却把个实缺被自己的不现实理想革掉了。三教九流都有来往,长住在城中
春申君墓旁一个大旅馆里,总像还吃得开,可不明白钱从何来。这人十分热忱写了个信介绍
我们去见贺龙。一去即谈好,表示欢迎,表兄作十三元一月的参谋,我作九元一月的差遣,
还说“码头小,容不下大船,只要不嫌弃,留下暂时总可以吃栽大锅饭”。可是这时正巧我
们因同乡关系,偶然认识了那个杨小姐,两人于是把“溜”字水旁删去,依然“留”下来
了。桃源的差事也不再加考虑。
表兄既和她是学师范美术系的同道,平时性情洒脱,倒能一事不作,整天自我陶醉的唱
歌。长得也够漂亮,特别是一双乌亮大眼睛,十分魅人。还擅长用通草片粘贴花鸟草虫,作
得栩栩如生,在本县同行称第一流人材。这一来,过不多久,当然彼此就成了一片火,找到
了热情寄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