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
“老伙计,哪里画?壁上挂;唐伯虎画的。这事你不信,人家还亲眼见过!辫子全
剪了,说要卫生,省时间梳洗,好读书。一讲究卫生,连裤子也不穿。都说是当真的,
我不大信!”
老水手是个老《申报》间接读者,用耳朵从会长一类人口中读消息,所以比船主似
乎开通一点,不大相信船主说的女学生笑话。老水手关心新生活,又问了些小问题,答
复还是不能使人满意。后来又谈起中国和日本开战问题,那船主却比老水手知道更少,
所以省上调动保安队,船主就毫不明白是什么事情。
可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关心这问题的老水手,过不久,就当真比吕家坪镇上人知道
的都多了。
辰河货船在沅水中行驶,照规矩各有帮口,也就各有码头,不相混杂。但船到辰河
以后,因为码头小,不便停泊,就不免有点各凭机会抢先意思,谁先到谁就拣好处靠岸。
本来成帮的船,虽还保留一点大河中老规矩,孤单船只和装有公事上人的船只,就不那
么拘谨了。这货船旁有一只小船,拔了锚,撑到上游一点去后,空处就补上了一只小客
船,船头上站了个穿灰哔叽短夹袄的中年人,看样子不是县里承审官,就是专员公署的
秘书科长。小差船十来天都和这只商船泊在一处,一同开头又一同靠岸。船主已和那客
人相熟,两船相靠泊定后,船主正和老水手蹲在舱板上放杯筷准备喝酒。船主见到那个
人,就说:“先生,过来喝一杯,今天酒好!是我们镇上著名的红毛烧,进过贡的,来
试试看。”
那人说:“老板,你船到地了。这地方橘子真好,一年有多少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