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长顺,语气中也不免有一点儿带哄带吓。“滕老板,你听我说,你橘子是树上长的,
熟了好坏要卖给人,是不是?队长出钱买,你难道不卖?预备卖,那不用说了,明天找
人下树就是。别的话语全是多余的。我们还有公事,不能在这里和你磨牙巴骨!”
长顺忙陪笑脸说:“不是那么说,师爷你是个明白人,有人出钱买我的橘子,我能
说不卖?我意思是本地橘子不值钱,队长要送礼,可不用买,不必破费,我叫人挑十担
去。今年橘子结得多,队长带弟兄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保卫治安,千辛万苦,吃几个橘子,
还好意思接钱?这点小意思也要钱,我姓滕的还象个人吗?只看什么时候要,告我个日
子,我一定照办。”
因为说的还是“几挑”,和那个“一船”距离太远,队长怪不舒服,装成大不高兴
毫不领情神气,眼不瞧长顺,对着堂屋外大院坝一对白公鸡说,“哪一个白要你乡下人
的橘子?
现钱买现货,你要多少我出多少。只帮我赶快从树上摘下来。
我要一船,和会长一样,……会长花多少我也照出,一是一,二是二。”话说完,
队长站起身来,把眉毛皱皱,意思象要说:“我是个军人,作风简单痛快。我要的你得
照办。不许疑心,不许说办不了。不照办,你小心,可莫后悔不迭!”斜眼知会了一下
同来的师爷,就昂着个头顾自扬长走了。到院子心踏中一泡鸡屎,赶上去踢了那白鸡一
脚,“你个畜生,不识好歹,害我!”
长顺觉得简直是被骂了,气得许久开口不得。因为二十年来内战,这人在水上,在
地面,看见过多少希奇古怪的事情,可是总还不象今天这个人那么神气活灵活现,不讲
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