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我这儿住下吧,咱们炕头儿上慢慢儿说!”英英动情地说,打跟他头一回见 面,她就是喜欢他。
“不不,我不在这儿住。”荣庆慌忙摇手。
“不在这儿住在哪儿住?”英英瞪他一眼,伸手在脖子上一划,“你不想活了?”
“我不能连累你,投亲靠友,就不信没我立足之地。”荣庆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不放 心。经历吟儿哥哥这事儿,他对谁也不敢太相信,因此也不敢将自己性命押在英英这儿。英 英瞅着他满脸满身的疲惫,心想还就真没有人肯收留他,要不然他能大黑天的,没头苍蝇似 的四处乱撞?
“快别提什么高亲贵友了,别管平时怎么甜哥哥蜜姐姐的,到了这个劲儿上,还不像避 雷似的躲你远远儿的?不拿你换了酒钱就算够交情啦!”英英冷笑着,想起自己家里的事, 要是亲朋好友肯帮忙,她也不会卖身葬母啊。“告诉你,也就是我们这个地方,烟花青楼, 才不管你是江洋大盗,还是谋反逆贼,有钱就是老公!你不躲我这儿,还能躲哪儿去呀?我 的傻哥哥!”
英英搂着荣庆,说起当年她在乡下老家的遭遇,荣庆听后半天没吭声。可不,福贵不就 为了银子,硬是出门报官了,要不是吟儿嫂子透了信,他这会儿早已在大牢里了。英英说得 不错,人情淡如水,他眼下的确没地方可去。能去的地方官府里人盯着,没官府盯着的地 方,人家不敢留他,闹不好像吟儿哥哥一样,拿他的命去换酒钱啊。
荣庆瞅着桌面上的油灯发呆。英英靠在他肩上,一只手温存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他俩谁 也没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妓院的鸨母推门探头,伸手招呼英英,说田老爷让出条子,专 点她去。英英不高兴地嘟着嘴,说没瞧我这儿有客人吗?让鸨母回了田老爷。
“这位客人可眼生啊。”鸨母不肯走,盯了荣庆一眼,那意思分明在问英英,他能比田 老爷更有钱?英英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连忙说荣庆是她的老相好,特意从承德来看她的。 鸨母不甘心地将英英拉到一边,悄悄说咱们可跟银子没仇,田老爷可管着大库,出手大方 呀。
“您是没见过真大方的!全承德的山货、皮货都是这位爷的。连皇上穿的皮祆还是他置 办呢!”英英边说边从床头拿出一锭银子,说是这位老爷赏给她和大伙儿的。
“我眼拙,我眼拙!您坐着!”鸨母立即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冲荣庆一笑,关上房门 走了。
“我可没银子啊。”鸨母一走,荣庆立即红着脸对英英说。
“我倒贴呀!”英英媚笑着靠到他肩上。
“那,那好,我就借你这儿坐一夜!”
“瞧你说的多可怜。”她搂住他脖子,伸手将对方往床上拖。
“我不困。”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可睡了啊?”她本想强拉他上床,想想又忍住。她救荣庆,固然是因为对他有非常 的好感,同时也是受元六之托。
英英笑了笑,上床放下帐子,一边对荣庆说,撑不住就上床来。
为了安全,荣庆吹灭了油灯,手托腮帮,靠在桌面上眯起眼。看见荣庆闭上眼,英英心 里涌出一股无名火,心想他也太那个了,多少男人见她骨头都软了,难道他一点儿不动心?
荣庆这些天实在太累了。屋里一黑,眼皮子立即打架,人困得不行,趴在桌面上迷迷盹 盹睡着了。
“还真睡着了?我可真疑惑,你在宫里,到底是侍卫还是太监哪?承德那股子劲儿,都 跑哪儿去了?”英英以为他故意装的,不高兴地抱怨着。直到她听见荣庆趴在那儿,发出一 阵阵鼾声,这才收住口,想起他这几天四处流浪,成天没日没夜的,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怜 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