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地区在古代或在今天之所以是同一个单位,主要原因是其共享同一种语言。语言保证了说这种语言的人民的民族认同。今天我们辨别玛雅遗民的主要标准就是看他们使用的语言,玛雅语使玛雅人与中美洲其他印第安人区别了开来。
玛雅人热爱自己的民族语言。现代玛雅人坚定地维护着母语,几乎很少有人学说西班牙语,更不用说英语了。幸亏有这种语言上的延续性,我们才有可能聆听古老玛雅世界的回声,找寻古代文明的踪迹。
玛雅语目前的状况,正反映了玛雅古代文明的一些特征:既同一又多样。古代玛雅土地上“诸侯林立”的政治版图,在现代玛雅语言方言众多的现象中就不无反映。
玛雅语通行的地区有墨西哥的尤卡坦、坎姆佩奇、昆塔那罗,洪都拉斯的科罗扎尔、奥兰奇沃克和艾尔卡约,以及危地马拉的佩腾。根据《新不列颠百科全书》的有关条目,还包括伯利兹和萨尔瓦多西部地区。
玛雅语系内包含各种方言。在玛雅古典时期,很可能是由一种产生于南部高地的语言,逐渐向北渗透,最后遍及整个尤卡坦半岛。虽然各地方言变体自成体系,但根本上都出自同一母语系统。
如果考虑到殖民地宗主国语言在中美洲蔓延的广泛程度,玛雅语言在地域上的封闭性确实令人惊奇。玛雅人在他们久远的历史上,似乎习惯于小国寡民的聚居生活,很少大举向外扩张。西班牙入侵之后,大多数玛雅方言仍然保留在原有的相应地区。很少发生人们想象中的人口迁徙现象。一个主要的原因在于尤卡坦半岛上的地理环境。这里山脉走向、几个山系自然地分割出不同地域,相应地,方言的划分也表现出一定的牢固性。
当然,真正的原因也许还在于其语言本身。玛雅语言是一种多词素语言,它的一个单词相当于英语或法语中的一个句子。这种结构同汉语非常相像。从词汇来看,它不同于其他中美洲的语言。玛雅词汇的词形变化不含任何语义因素,使用的规则也非常有规律,很容易辨识。所以,只要基本区分出其中的主要成分,也就是说,区分出名词、形容词、及物或不及物(有无动作效果)的动作词,以及它们相应的冠词和介同,即可以找出句义。而西班牙语中词汇的变化形式要复杂得多。
不过,无论怎么说,西班牙语还是在许多方面影响了玛雅语。这种影响涉及词汇、构词法、语音、句法的各个方面。
语言是始终处于动态发展中的。虽然一种语言的音系、文字、句法、构词法确定后,其自身就会成为一个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实体,有自己的运行规律。但是,语言的存在毕竟无法脱离使用它的个体。而个体语言获得的过程既取决于外界语言环境所提供的词-物联结,又取决于个体指称客体的愿望、模仿学习、同化于约定俗成的语言习惯、顺应外界变化、调节内在语言认知系统,等档的个性特征。一个民族在文明的发展、社会生活习惯的改变、以及外来语言的影响下,其语言中反映出来的相应变化是必然的。
然而,一种语言在面临其他语言的冲击时,保持较强的相对稳定性,在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它的自我完善性。就像汉语,具有比较成熟、完善的体系,在与其他语言交融的过程中,吸收、同化其他语种的能力比较强。玛雅语言跨越数千年,在民族主体的政治统一性受到重大打击、民族文化受到多次摧毁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像玛雅文明主体那样面临灭顶之灾,反而继续流行于原来的地区,甚至突破外来语种的夹击,至今通行于中美洲的广大地区。
现代玛雅人应该为这一古老的回响而感到骄做。玛雅人理解世界的独特方式,玛雅文化解释世界的智慧成就,玛雅人辉煌的历史传说,全部都蕴含在他们的语言之中。语言是一个民族、一种宗教、一种文化赖以存在、赖以留传的手段和标志。来自外部世界的专家学者,只是在发掘出玛雅古城遗址之后,才了解了古代玛雅的存在。而对于现代玛雅人这个民族来说,玛雅语言的存在和通行才是最有意义的。
玛雅古城及它们锁住的古代文明之谜,若要真正被解开,也还需要我们走近玛雅语言,先去打开这个文化传播媒介所锁住的谜。
焚书不尽、智慧千古
成千册的玛雅文化典籍被西班牙宗教狂们付之一炬,这种狭隘与偏执暴露了西方文化那最不光彩的死角。当玛雅人好心好意地把自己文化经典中的宝贵内容讲解给大洋彼岸来客们听时,他们万万没想到自以为圣明的天主教徒原来在一些基本知识方面还非常浅薄、愚蠢。
玛雅经书中记载着精确的历法,比起教会认可的格雷戈里公历(通用迄今)要高明得多,每年误差才1分钟,也就是说大约1500年才差一天。玛雅人的经书中还记载着不止一次的大洪水,人类的历史可以上溯到洪水前数十万年,这与《圣经·创世纪》关于洪水的说法大相径庭。玛雅人对行星运行轨道的深刻理解,远胜于与上帝创世神圣地联系在一起的地心说。布鲁诺1600年还受到宗教法雇审判,被烧死在罗马的繁花广场,这就难怪1562年兰达主教要烧玛雅经书了。
西方人被玛雅人那些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高深见识惊得歇斯底里大发作,就在他们口口声声指责玛雅经书为“魔鬼的勾当”时,他们自己真的干出了“魔鬼的勾当”。这回该轮到玛雅人被他们的所做所为惊呆了。
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玛雅经文少得可怜,但总算没有斩尽杀绝,使我们还能一睹古玛雅经卷的风采。这些经卷是以榕树的内层皮和鞣制过的鹿皮为纸,用毛发制成的毛笔书写的,蘸取的颜料是玛雅人自己制作的,包括自、红、蓝、黄、咖啡等几种色彩。
幸存的玛雅经文有4部,分别根据收藏地点或发现者来命名。(1)《德里斯顿抄本》:1739年,藏书家姚肯·克里斯蒂安·戈柴替德累斯顿王家图书馆从私人手中购得,其辗转易主的经历想必很复杂,可惜不为人知。这部抄本直到100年后才公开面世,1831~1848年出版的9卷本《墨西哥古代文物》,分三卷将其全文刊印。1880年德累斯顿图书馆又重新刊出了它的描绘本。共39页,各页连起来像折叠的屏风。内容涉及预言、新年仪式、金星运行规律、日蚀周期表以及天神伊扎姆纳(Itzamna)的生活图画等等。
(2)《巴黎抄本》:1832年被巴黎国家图书馆收藏,但一直默默无闻,直到1859年才被最早研究玛雅文化的学者之一奥·戴波尼注意到,1872年首次公布。长1.45米,厚22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