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没杀人不凭你说,得由我们来定,要是你仅仅因为相信自己不可能杀人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是威胁你,很多人自认为是革命的但其实反革命的,这方面我可以给你举很多例子,这方面我有很多经验。”
“你大概是说谁是什么人自己不能作主,得由你来定。你是哪庙的质量检查员?”“要是坏人都承认自己是坏人,那天也就太平了。不妨告诉你,我职业就是剥去伪装还其本来面目。还没人能不目瞪口呆地承认他就是我指出的那种人而坚持认为自己就是自己原以为的那个人。”“我不信你能把胳肢窝变成海参。”
“让我们先不必为对方下结论,看看那些易被人忽视,将要湮灭于记忆的点点滴滴的事实说明了些什么——十年前你曾在海挥的一支舰队服过役对吗?”
“是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服役的那艘军舰的驻泊北方一个海浜城市的港口。”“是的。那个海滨城市是我们舰队司令部所在地,舰队直属编队的舰艇大都泊在那个城市周围。”
“在你服现役的同时,一个叫周瑶,脸色苍白,有着一双大眼睛和满头黄发的年轻女孩子也在那个城市的舰队后勤部门服役。”单立人边说边将视线投向窗外。海滩上正一阵骚动,两个魁梧的警察架肩拎腿抬起那具年轻女尸,在沙滩上蹒跚地走。女尸耷拉着头,垂着双臂,栗黄色的长发遮住了脸,身体僵直。人群如潮相随。“那年月,”我说,“那年月有成千上万的轻男女在各军兵种服役。我驻泊的那个海滨城市挤满乳臭未干的海军士兵如同现在挤满形形色色的旅游者。”
“你还记得那年‘五一’的上午的情形吗?你应该记得,那是个假日,又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那天所有海军官兵都将蓝军装蓝军帽换成白军装白军帽……你在码头看见了谁?”
“不,不记得了,每年都有一个‘五一’。
阳光耀眼阳光耀眼,天已明净的失去透视感,巨幕般垂于眼前,硕大的云朵在空中缓缓移动,如丝絮如羊脂。阳光在天海间强烈得过于光雾弥漫,城市半浸半浮,港湾四周泊满的军砚、商船钢铁壳体光斑闪炼,一群群海鸥掠着海面飞,我站在甲板上靠着舱壁吸烟,阳光海水晃得我睁不开眼。
一艘载满外出水兵的登陆艇在港内破浪驶过,甲板上一片白晃晃的军装。我们码头是一条梯形的长堤,在港湾内远远划出一个大弧形,一端连着市里,一端没入海中,沿弧层层叠叠泊着各种类型的舰艇,象是一柄又长又弯锯齿状的蓝色镰刀。
码头上站满各舰无所事事的水兵,说笑抽烟,比比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