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鞋好象丢以了海里,当我穿行在山丘林中小径时我是赤脚,我的脚底被山道上的枯枝败叶划得很疼——这疼感很强烈。我在林中时可能雨已经停,我记得当时天上很显眼地有一轮月亮,清辉直泻,使林中树木怪干虬枝可辨,或张牙舞爪峥嵘欲扑,拉拉扯扯,鬼影幢幢,甚而至于横七竖八杂陈拒道。我曾抵一树,那树喀嚓倒地,原是朽木。再攀援一枝,亦应声脆断,索性胡乱趟去,所触之木皆倒地粉碎,恍若梦境。我还记得我在梦中突一所大宅兀立,黑洞洞,门窗台阶栩栩如生,走近更加不疑,呼喊数声,无以答应,举手叩门,手感冰凉,细抚原是一巨大顽石。一只犹如小豹瘦悍的黑猫一直尾随着我,一对眼睛就象两竟在黑暗中游动的亮点。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的就是这些。“这么说,你上岛后没和任何人接触,晚上在海边也没遇到任何人?”“是的。”这个自称是警察名叫单立人的汉子盘问我一早晨了,把我上岛后的每天每一行动细节都记录下来。事情很简单,今天早晨,一年轻女人的尸体被海浪冲上岸,和尸体同时冲上岸的还有一只印有这个宾馆标记的拖鞋,这只拖鞋便是我住的这个房间的,昨天晚上我直穿着它。
窗外,阳光明媚,山海树木、楼堂馆所无不彩色荡漾,光斑耀眼。那年轻女人脸朝下趴以还处难露一隅的海滩上,民警和围观的闲人密密麻麻。
“从你的陈述看,你昨晚是喝醉了。”单立人盯着我问。他瞳仁很小,人又爱低着头往上看,使人感觉他老在翻白眼。
“唔,得算喝得有点多了。”我努着嘴点头。
“就是说,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你只能想起一部分。”
“可以这么说。”我情不自禁去看窗外海滩。
“那么,被你遗忘的那些事情中,也可能有一件就是将那个姑娘淹死喽?”“可以这么说。”我坦然地笑笑。”“不过我干吗要害一个素不想识的姑娘?我就是喝多了也是不失原则的。不瞒你说,我再飘飘然,过马路也走人行横道。我从小胆小,走路连蚂蚁都不敢踩,想忘也不敢忘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
“我说你是在醉酒情况下不能辨认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时候犯的罪了么?不要试图改变自己犯罪的性质,你和那姑娘并不是象你所说的素不相识。”“看来这事你比我还清楚——我跟谁有过什么关系。”
“你别狂,你狂什么?”单立人斜着眼睛瞅着我。“我见过比你狂的人多啦,都说自己清白,独自己清白,最后怎么样?在汇集起来的材料面筛糠吧。”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没杀人,这点我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