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那幢熟悉的公寓大楼。电梯还没开,我顺着楼梯爬上去,喘吁吁地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开了,我怔住了,是个陌生姑娘,睡眼惺忪。
“你找谁?”
我推开姑娘往里闯。姑娘拦我:“哎哎,你干吗呀?”
“我找石岜。”
“谁?”
“石岜!”
“你找错门了,我们家姓李。”
我停住脚,瞅着姑娘愣了。
“你找错门了。我们不姓石,姓李。”
我退到门外,抬头看看门牌,又看看莫名其妙站在那儿、有点生气的姑娘,完全不知所措了。
“你是不是找原来住这儿的那家人?”一个穿毛衣的小伙子出现在姑娘身后,“你进来吧。”他对姑娘说,“妹,你让她进来吧。”我机械地走进公寓,环顾四周。室内的家具全换了,陈设也全然是另一种情调。
“妈,你知道原来住这儿的那家姓什么?”小伙子问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老太太,“是姓石吗?”
“好像是,是姓石。”老太太说。
“您知道他们搬哪儿去了?有人找。”
老太太看看我:“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家老头死了很多年,部里一直要收回这套房子,他家孩子就是不搬。后来不知怎么,大概那些孩子都不在北京了,这套房子就交了。”
“谢谢您了。”我低头转身出去,“我走了。”
“你可以等节后上班到部里办公室打听一下。”那个小伙子好心地对我说,“也许给他们另调了房子,办公室的人知道。”
“谢谢。”
我根本就没听清小伙子跟我说了些什么,下楼时,只觉得做了场可怕的噩梦。
灰霾的天空纷纷扬扬飘起雪花,落到地上薄薄一层。无轨电车缓慢地行驶,车窗结了白蒙蒙的水雾。沿街小饭馆热气腾腾的屋内,羊肉片在滚着开水的铜火锅里变色,围着桌子的人们吃得满头大汗。喝了白酒的男人脸红得像猪肝,醉醺醺地互相搀扶着从我身旁沉默地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