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祥的预感像发面酵子,越胀越大。我手哆嗦着,揪出另一封信的芯,恨不能从纸背面看
出吉凶来。却是一位多年没见过面的亲戚写来的,听说我在高原,托我买妇科良药藏红花。
气得我直想把信撕得粉碎。妈妈,您老人家怎么样啦啊?
真是忧心如焚!
“我这个同学来信骂我不够朋友,说她上封信问我的事,为什么不答复?谁知道她上封
信说的是啥?”游星把空信封摇得像把蒲扇,“怎么样?咱们到通信科去找信吧?”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宁愿挨批评,也不愿忍受这种煎熬了。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我们:这俩兵胆子够大的,竟敢私闯禁地。游星义无返顾地走在前
面,好像她是我的班长。
通信科的岗哨枪刺闪闪亮。我稍踌躇,游星大步凛然地闯过去,像刘胡兰一样英勇。两
位哨兵大概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竟被震慑住了,或许以为我们有什么特许,竟一声未吭。
尽管我们对信件之多早有准备,还是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人们解开鼓囊囊的军邮袋的封口铁丝,成千上万封信就像窒息过久的鱼群,倾泻而出。
人们揪着军邮袋的犄角,拼命抖动,生怕有一封信掖在夹缝里,信像山洪暴发似地积聚起
来,淹到人们的膝盖、大腿根、直至腰腹……无数信件色彩斑斓地翻滚着,通信科的库房好
像信的游泳池。通信参谋们艰难地涌动其中,把一封封信分门别类拣好,然后马不停蹄地转
送给望眼欲穿的弟兄们。缺氧加上信的压抑使精壮的小伙子们气喘吁吁。
“嗨!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参谋孔博半个身子陷在信堆里,像发现了国境那边的特务
一样叫起来。
“像平常那样走进来的呗!”游星轻松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