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久违了的这生命的颜色!
昆仑山上的冬天,酷寒而漫长。上山的道路一旦被封死,这里就成了远离尘寰的独立雪
国。国境两边的军人们,都拼全力为各自的生存而奋斗,所以极少有战事。恶劣的自然条
件,使人们退回到原始部落时期,活着就是胜利,就是发展。御寒充饥,成为全部的生活内
容。人类,原是热带森林中猿类的后裔,就其生理构造来讲,当是食绿叶水果为生的。雪原
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无论穿多少层羊皮的大衣,铺多少层狗皮的褥子,生命还是无可抑制
地萎缩干瘪下去,人们都无精打采的。朱端阳因为不吃羊肉,各种维生素缺乏的症状,便格
外明显。指甲翻翘,头发断裂,嘴唇像兔子一样,永远裂着长不拢的口子。她发疯似地想吃
绿叶蔬菜,想嚼能将牙齿和舌头都染成绿色的草芽,让绿色的浆汁顺着嘴角流下来……绿
色,在银白色的雪原上,只是一个梦。以至于朱端阳看见自己和别人的绿军装,都想用牙齿
咬一咬。军装为什么要是绿的?在昆台山上,这是一个恶毒的嘲弄。什么颜色的军装都可
以,只要不是绿的。可以是白的,和千年不化的冰雪一个样;可以是褐色的,被山风吹掉积
雪后裸露的山岩,就是这个颜色;可以是蓝的,昆仑山不发怒的时候,天可以蓝得像海一样
深沉。唯独不要绿,这是昆仑山亘古未曾有过的颜色,它除了留给人们一个不能实现的梦想
外,再就是对故土深深地怀念。
现在,终于有了一缕绿色的生机了。朱端阳爱若至宝。战士宿舍里十分拥挤,她便把蒜
苗做到化验室。
“工作间摆这个东西,恐怕影响不好。来来往往人多,不要叫人说这是小资产阶级情
调。”徐一鸣不赞成。
“这又不是花,是菜!”朱端阳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