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经产妇,身体的机能也是轻车熟路。半夜时分,卜绣文的乳汁就下来了,把衣服润湿了一大片。
清早,第一个走进病房的人,不是事必躬亲的魏晓日,而是钟百行先生。
魏晓日连着煎熬了这么长时间,一看大人孩子平安,立刻就松懈得如同泡得过久的方便面,没了一点筋骨。倒头睡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您好。”卜绣文躺在床上,微笑着问。经历了一次生死变故,她看到什么都感到亲切。
“您好。”钟先生也虚弱地微笑着打招呼。他很平静,老医生的眼睛何等歹毒,只是在玲珑居里一扫,他就已然知道了一切。大人活着,这很好;婴孩也活着,神智健全地活着。这不好。不过,她活下来了,这是最重要。他早已预备下了几套方案。老医生就像是老猎人,能在任何情况下捕获猎物。
“您的血玲珑方案后半部分什么时候实行?”尽管面色依旧苍白,浑身如败絮一般美领,但卜绣文的大脑,又焕发了雷厉风行的精神。
“我会抓紧时间进行的。但因为那个孩子是早产,要在暖箱里把她抚育得更强壮一些。打个不很恰当的比喻,就像过年前,要把猪养得更肥一些,年夜饭才更香。”钟先生佯作轻松地说。他故意把话说得调侃中带出冷漠,好察看卜绣文对这个新生胎儿的感情。
卜绣文打了一个寒战,问:“她会死吗?”
钟先生皱着眉说:“谁?夏早早还是……”他故意把话只说半截,要卜绣文补足。
“就是……我刚生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婴儿……就是供骨髓的药……”卜绣文硬着舌头把话说完。
钟先生很满意卜绣文的态度,看来经历昏迷和磨难,她仍不改初衷。他说:“一般说来是不会的。我们会严格地掌握量。但是,医学上有的事很难说,所以还请做好各种思想准备。
“那就让她再长大一点吧。”卜绣文说。
钟百行又追问:“谁?”
卜绣文说:“药。”
“这要看夏早早的病情是不是可以支持更长一段时间。
要是夏早早的情况恶化,我们就要抓紧进行。”
“钟先生,请给我开一点回奶的药吧。”卜绣文说。
“为什么?”先生惊异地耸耸白眉毛。
“我又不给孩子喂奶。乳汁无用。”
“为什么不给孩子喂奶?母乳是最好的婴儿食品。我们需要这个孩子健康。”先生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