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粉红色的女婴,如同一朵小小的区差,开放在暖箱里,静谧如天使。顷刻之间,一股强大的暖意涌上心头,酸酸地顺着鼻根涌上眼眶,眼角竟有些湿润。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仿佛怕惊走一只蜻蜓。走到离暖箱一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不敢往前了。
“她的手多么小啊,还接成一个紧紧的小拳头。里头有什么宝贝呢……她的头发多么黑,像黑丝绒……嘿,她还笑起来了,一定是梦到了天上的星星……”夏践石赞叹不绝。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早早已经大了,他从未看到过如此幼小的婴儿,更不消说还是早产儿了。
薄香萍在一劳笑着说:“您不必小心得像进了瓷器店。
刚生下的孩子都跟聋子差不多,更何况暖箱双层玻璃还是隔音的。”
夏践石就大着胆子趴在暖箱透明的玻璃盖上,如同端详一件稀世珍宝那样看着女婴。觉得她是那样地弱小,只需一只手指,就可以置她于死地。她多么需要人无微不至的呵护啊。
在暖箱的上方,他看到一个标签,病人姓名一栏里写着:卜夏子。
夏践石问:“这是什么?”
薄香萍说:“别看玲珑居看起来别墅似的,其实一切同医院一样正规。这是病人的名牌啊。”
夏践石生气地说:“那这个卜夏子,就是这孩子的名字了?我不管怎么是她的爸爸,怎么就不征得我的同意?况且也不可姓卜,而应姓夏啊。”
薄香萍说:“这名字是我们当护土的随口叫出来的。孩子总要有个名字,我们打针用药,不能对着一个空白。您觉着不好,另起一个就是了,要不然就改叫夏卜子?若何?”
夏践石想了想,说:“卜夏子夏卜子都不好,好似萝卜子油菜子似的,不像个正经名字。我看,就叫夏晚晚吧。比夏天晚一个季节就是秋,晚两个季节就是冬了。她和早早隔得很远,算是两个季节了。冬天,也恰好和这孩子的出生时间相合,和她姐姐排列得也工整。而且她出生时父母的年纪已经这样大了,实在是晚了……”
正说着,那个小女婴醒了过来,瞪着黑油油的眼珠子,很严肃地打量着位于她头顶上的这个鬓发苍苍的中年男人。
夏践石就亲切地叫着她:“晚晚……晚晚……”
女孩就快活地笑起来。
“她听懂她的名字了!”夏践石高兴得大叫。
薄香萍很想告诉夏践石,这样小的孩子无论什么表情都是无意识的。但看着夏践石得意的神情,她忍住了没说。
果然,孩子马上就哭起来了。由于她太柔弱,又隔着玻璃,哭声轻得像温婉的叹息。
“你快哄哄她!你看她哭得多么伤心,都流出眼泪了。”夏践石急得搓着手,又不知如何帮忙,直跺脚。
薄香萍说:“她不是伤心,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