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文竹,枝叶婆娑,将凄惨的银光笔直地泻向大地。万物在这一瞬被施了魔法,黑色浮
雕一般凸现在锭白色的雨帘之后。雨帘被建筑物的棱角、白杨树的枝梢和山峰锐利的石块,
戳出一个个紫色的窟窿。闪电过后,一切又沉没于黑暗,雨丝强韧地扭结起旗帜,仿佛半空
中有一只巨大的乌蜘蛛,向所有方向喷射黑线。
梅迎一个冷丁坐起,玻璃窗被雨击得砰然作响,仿佛无数只小手在挥舞。那节奏渐次统
一,仿佛就要将玻璃擂碎,探进湿淋淋愤怒的巴掌。
……啊!阿随!
梅迎慌忙套上军装,从上铺一个鱼跃跳在地上,同屋的战友以为吹响了紧急集合号,随
之轰轰隆隆起身。“跟你们没关系,我去看阿随。”
梅迎三脚两步下楼,出门时遇到了从男宿舍跑出的另外三位监护人。
阿随的屋顶已被狂风掳去,壁角也坍塌,没有拴阿随,但阿随根本没有气力躲避,任凭
雨束像子弹般射来,无声无息,仿佛已经死去。
“阿随!阿随!”梅迎恐惧地呼叫,在这浓黑的子夜分外凄凉。
“镇静一点!”岳北之厉声制止梅迎。到底还是男子汉临危不乱,郁臣打开手电,岳北
之仔细察看阿随。
“它还活着,但是并发了心力衰竭。”岳北之很肯定地做出诊断。
在手电筒的强光刺激下,阿随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多么像婴儿一样渴望生存的眼睛
啊!蔚蓝而纯真,散发着即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聪慧之光。而在这大风大雨的黑夜,他们身
穿浑身湿透的衣服来看望它,无论他们曾做过什么事,阿随都原谅他们了!
郁臣不以为然,又检查了一遍,终于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