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也没有叫班。各式各样名目的学习班,都有接受批判改造之意,怕从基层选拔来的优秀
卫生员不乐意。就叫“队”,有一种不明底细的模糊感,对上对下都好说。
训练队的楼房盖在山里,附近有一家野战医院和附属药厂。就地取材,请老师,看病
人,都很方便。好比猪圈都修得离伙房不远,取天时地利人和。
从工兵部队抽了个“硬骨头连”的连长来当队长,让在药厂劳动改造的反动学术权威焦
如海,边改造边讲课,医训队就算正式组建起来了。
开学典礼就设在走廊里。灯泡小,悬得又高,幽暗得像条半夜的胡同。本来可以借野战
医院的礼堂,队长认为大可不必。工兵连队经常在旷野中训话,他的嗓门早练出来了。
他穿着那件有许多线轨的军装:“我们人民军队的第一支工兵部队,是在安源煤矿创建
的……”这是他最喜爱的装束。
学员们坐在小马札上,双脚并拢,手半握空心拳,团在膝盖上,很乖的样子。新来乍
到,都想给领导个好印象,腰板笔直,绿油油的,像一畦雨后的菠菜。
“工兵的‘工’字,左边加个绞丝旁,念什么?”队长征询地望着大家。
“念‘红’!”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走廊里有回声,显得地动山摇。
“对!”队长兴奋地肯定,好像这是一个多么高深的问题。气氛就是这样烘托上去的,
这番话是他的拿手好戏,哪该停顿,哪该夸赞大家,他都烂熟。
“工兵一颗红心永向党。我再问,‘工’兵的工字,左边加个三点水,念什么?”
他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有了上面那段操练,现在该是更加众志成城的“念江”的吼声,
可惜,卫生员们似乎觉得这题太容易,恐领导另有深意,回答错了怕惹大家笑,居然没人吭
声了。只有一个脸细小如韭菜叶的小兵,不知深浅地答道:“念江。”他叫翟高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