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空旷的教室,几张课桌拼成狭长的台案,巨大而透明的塑料布蒙披其上,依稀看出
匍匐的人形。有暗红色膏浆状的血滴缓缓坠落。
第一次站在如此近距离的位置上观察死人尤其是一个刚被枪杀体有余温的年青人,真是
对人类灵魂的残烈拷问,你会那样真切地感到他是你的同类,身心交瘁地感受到他在死亡的
那一瞬间承受的酷烈痛楚。
过多的血液使屋内充斥着钢铁一般的锈气,大家同焦如海一般装束,鸟一样地乍着双
手,不知该插到哪里。
“可惜了。”老焦围着尸体,像围绕一座岛屿,仔细观察。“一个多么好的头颅被敲得
这样碎。我们只有另想办法为他配一个头颅。”
学员们默不作声。胸臆中充满了血腥的空气,一时无法用这种味道的气流开启声带。
郁臣最先缓过劲来,这正是表现男子汉气概的极好机遇。他用套着手套的食指,拨弄着
死者头部碎裂处溢出的脑浆。脑浆半凝固,像灰白色的软石膏,留下橡皮手指清晰的痕迹,
“我还以为脑浆跟豆腐脑似的。其实要硬。”郁臣诙谐地说,气氛略见松动。
“请尊重死者。”老焦冷漠地说。
郁臣吃了一惊。这一份轻松是他好不容易克制着恐惧才说出来的。他看见梅迎怯怯地躲
在岳北之身后,嘴唇褪得苍白,为给她壮胆才第一个打破沉默。
“现在我们站成一排。”焦如海退到距停尸台三步之远的地方。
学员们规规矩矩地拢过来,站成整齐的队列。
“让我们向死者鞠躬。”焦如海说完,双腿并拢,双手紧附腿侧,腰板缓缓下俯,头几
乎抚到膝盖,花白的头发像一簇水草垂直飘落,橡皮围裙下缘触到地面,发出沉重而湿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