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巧的笔舌吐出一个大而稀薄的蓝泡,好像就要从中钻出一只蓝色的小螃蟹。
岳北之对着翟高社说:“谢谢!我赶紧帮你补上,千万别落下课!这么好的先生讲课,
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你我这种乡下孩子,恐怕听不着。”并不看梅迎,脸却又像回到了高原。
郁臣看见梅迎关切岳北之便有气,对岳北之说:“你的高原病,我在书上看到了一个治
法。”
岳北之边抄笔记边说:“这病到了平原,不治也能慢慢好。”
“我就不信你不想好得更快一些?告诉你——把血放出来,输点盐水进去,血自然就稀
释了,你这一脸的精神焕发才能彻底好。”郁臣一脸揶揄的笑容。
“我以为什么高明主意呢!整个一个恶治!蒙古大夫!”翟高社大叫。
岳北之疾速抄写、无暇答话。
焦如海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像一根孤零零的输液架子,挑着一套清洁而破烂的军装,自
动在地面滑行。即使在正午的阳光下,在人声鼎沸的教室里,也有一种鬼魅似的感觉。
“懂吗?”他问。
“不懂!”翟高社抢先答话:“你看这书上的人眼珠,明明是圆的,怎么画的像座桥?”
那张图挺漂亮,彩色的。可你真是想象不出,人人都有的黑眼珠,掉到纸上,怎么成了
这个样子!
学医生不是学数学,必须要有实物。
老焦去找工兵。工兵正在帮炊事班改造炉膛,力争把每顿饭的人均煤耗再降下两钱。满
面尘灰烟火色,用雪白的眼球看着老焦说:“这我早想到了。到野战医院去实习。”
妇产科外平日拥滞大肚子孕妇的长椅子上,坐着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新鲜的医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