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地做着为难的样子,我猜他一定对着镜子练过这个表情,而且由于这种情形频繁出现,以
致日积月累,每块肌肉都各行其道,宛如公路快慢车道一样秩序井然。
我觉得自己唐突了,有些恼怒又有些放心。这就是说,药批对每一个在这个位子上的人
都一样忠诚。便忙解释道:“我是新官上任,不知道以前的惯例。就象贾探春初理大观园,
遇事总是问问老例是怎么办的。没别的意思。”
药批不急不慌,象名老中医一样号准了我的脉络:“药这个东西,跟粮食可不一样。粮
食有定量,比如一百斤够吃三个月。当然重体力劳动者送蜂窝煤拉平板三轮车的特别大肚子
汉的咱们就不算了。可药谁能说出个准数来?你准知道自己是今天有病还是明天有病是病一
两天还是病一百天?就是到了四个现代化小康水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过完了进入中高级阶
段,你也挡不住有人上吐下泻拉稀跑肚感冒发烧跌胳膊断腿,你说是也不是?”
我无言以对。虽然在大学医疗系一年级的教科书上就堂而皇之地写到传染病是一种社会
疾病,到了物质极度丰富道德极端发达的时候,肝炎痢疾等就可消灭,但我终于没有勇气把
这些科普知识说出来。我对板兰根有点动心了。
“板兰根是预防肝炎的。去年上海流行甲肝,今年南京也许流行乙肝或是非甲非乙的什
么肝,这谁也说不准。还不象非洲蝗虫似的可以先预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谁也不是肝炎
病毒肚子里的蛔虫……”药批说得嘴角泛起细线似的白沫,我都不忍心看他。
他的话确实打动了我。抛开个人好恶,板兰根的确是目前防治肝炎难得的有效药物。甲
肝时,听说上海一包板兰根换一条三五烟呢!真要流行起来。一个厂几千名工人,一个个眼
珠子黄得象硷大的馒头,一躺倒一大片,我这个颗上任的所长不成了横眉冷对的千夫指吗!
虽说天灾人祸,谁也阻拦不住,但在这之前,给每人灌过一碗苦药汤,防得住防不住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