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他的法子做,可是有好几次我抢先把煤扬到了车斗里,旁边的一个人紧接着也扬进去了。他骂骂咧咧,甚至威吓说要揍人,结果只能让给他。这样争抢一天也只能装上两三辆车,那种紧张疲劳简直不可想象……即便这样,我仍然想看一看那个“老水蛇”。
“你看不到的,”庆连告诉,“他轻易不到煤场来,要来都是上急的事儿。”
中午的饭菜简单到了极点:发黑的馒头,一碗菜汤,上面漂了几块白肉。庆连粗粗的手指夹了四个大黑馒头走过来,我一开始以为还有自己的一份,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一个人吃的。这里所有人饭量都大得惊人,连我也比平常多吃了一倍的馒头。中午歇息一会儿下午接上干,于是又开始了另一场拼争。
几天下来我终于学得刁钻起来:没车时也不到工棚里休息,只在煤岭旁边蹲着——只要有车的轰鸣声,我就变得像猫一样机警,伸长了脖子,两脚用力蹬地。这样只要那辆车刚刚减速,我就能猛地蹿起,抢先扬上一锹煤。我最怕的是一个高颧骨黄脸皮的三角眼,这人大约有五十多岁,身上满是筋疙瘩,一看就知道这种活做久了。这天我刚占下一辆车,他硬是来抢。没有办法,我说:“那好,我们俩合装这辆吧!”
“你这个臭狗,还想跟我分一碗饭?”
我忍着,一声不吭。但我没有走开,继续往车斗里铲煤。
高颧骨干脆把手里的锹猛地摔了,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锹。
我鼓了鼓劲儿,死死攥住那把锹。
他“嗷”地一叫,身子往上一钻,两手铁硬地按住我。这家伙的两条胳膊可真有力,但我的腿紧抵地面,他没有把我推倒。我瞅空儿用膝盖狠撞他的小腹,他叫着咬我的膀子。正这时候旁边“呀呀”喊了几声,是扑过来的庆连。他扯住了这家伙的腿,用力一拽,让其跌在地上。庆连迅速用膝盖顶住他的肋部。这家伙哼几声,算是告饶,一边看着我一边蔫蔫地蹭到一旁的高处——突然猛地搬起一块大大的煤矸石,迎着我的头就砸下来……
谢天谢地,幸亏我躲过去了。煤矸石砸在旁边的锹上破碎了,发出了“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