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库丁去收拾废墟。他当年不到二十岁,也是其中的一个。以往
在库里干完活,出库房时,不但要脱光衣衫,还要双脚蹦过一条尺把
高的长板凳,同时还得立即将双手一拍,叫喊一声,守候在那里的主
管点了头,才让穿上衣衫回家。这是为了防止库丁将库中财宝藏在口
中、手中、胯下、肛门和腋窝盗出。但到建福宫收拾火灾现场,一来
露天作业,监督不便;二来人手不够,还另雇了一些力夫来应急,难
于管理;三来当时皇室已然衰败凋蔽,威风早已不似当年;故而库丁
和力夫们都有了可乘之机。在干活的过程中,他同别的库丁、力夫一
样,也趁便拾了一些熔成团块的金银,偷偷藏在裤裆里,混出神武门
以后,便赶紧到「忠和当」去当当——后来才知道是吃了大亏,原该
拿到钱庄去的,可他只跟当铺打过交道,钱庄的门坎从来没有迈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考问海老太太:「您记性好,您该记得早先故宫里
头著大火的事儿吧?……」
海老太太不等他问完便用劲地说:「敢情(「敢情」与别的词语构
成句子时,相等于「原来是」、「真叫是」、「可不是」……一类意思,
单用时是一种表示充分肯定的语气词。)!那一年春上我出的阁,那场
大火,记得是阴历五月十四晚半晌著起来的。第二天我跟我们掌柜的
逛『荷花市场』,一进大堤,满耳朵听见的全是那大火的事……」
海老太太一提起 「荷花市场」,胡爷爷便把那建福宫大火的事撂一
边了。「荷花市场」!这四个字勾起了他多少既酸辛又甜蜜的回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