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清顾不得看街上的景致,只是一路小跑跟着长松走着,到了窑门口,长松说:“俺婶就在这孔窑里住,我在北边那孔窑里住。”他说罢喊着:“婶子,婶子,俺叔回来了!”
秫秸门开开了,先跑出来的是雁雁,她大声喊着:“爹!
……”又向窑里喊着:“俺爹!俺爹……”老清婶喊着:“哎呀!老天爷呀,你可是真灵验啊!我昨天夜里才许下个猪头。”
老清老汉站在破窑洞口,他呆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窑洞就是他的家,他对这个“家”是多么陌生啊!他看了看雁雁,几乎把她当成爱爱,雁雁又长高了半头。他看了看老清婶,老清婶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他感到这一年多,人都老得多了。
长松坐了一会走了。老清婶急切地问着:
“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把人心快操碎了。”
老清说:“从伊川县,我在那里给人家打长工。”
“咱的牛哩?”
“早死了。”
“车哩?”
“车卖了。”
“只要人平安!东西都是人置的。”老清婶劝着老清,自己却忍不住擦起眼泪来。
老清看着窑洞里放的锅碗、风箱、几条被子,还有老家的那个箱子,就问:“你们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出来的?”老清婶说:“还不是两个闺女挑出来的,两个丫头都学会挑担子了。”接着她把如何从村里逃荒出来以后又到寻母口的情形说了一遍,老清问:
“爱爱哩?”
老清婶打了个顿儿说:“人家在城里给她找了个事,明天就回来了。”
“找了个什么事?”老清又问。
老清婶说:“还不是顾个嘴.给人家缝缝补补。”
中午,老清婶还到街上买了半斤肉,给老头做了一顿面条吃了吃,杨杏又送来了两个玉米面枣糕。杨杏和老清说了一会就走了,老清躺在地下铺的麦秸草铺上微笑说:“哎,好赖总算是个家!”他把昨天夜里蹲人家席棚,还出了两毛钱的事说了说,没有说完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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