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长:“你们村里的四类分子呢?”
对方:“都老实在家呆着呢,夜里不准他们出来。”
白连长带队走上去说:“我们拉练路过这里,听见动静,以为有情况,怕四类分子搞破 坏,赶来支援你们。没事就好!”
大队民兵队长说:“感谢亲人解放军为俺们贫下中农操心。村里有所小学校闹革命,不 上课,房子都空着,快进村歇歇脚,我们去给你们烧水喝… ”说着招呼人去担水、烧水、 借被子褥子。
我们一连人就进入小学校,喝水,吃干粮,休息。白连长对一排长说:“有件事,刚才 路上打摔那主席像,不能扔在地上,我去请回来。”
一排长说:“对了。可是主席像碎了,请回来该怎么办好?”
自连长面无表情,只说:“请回来再说!你们先忙着照顾学生们,我自己去。”
那个大个子山东大汉耷拉着脑袋,心情沉重,上来对白—连长说:“我跟您去。”
白连长什么话也没说,只看他一眼。这眼神很冷峻,似乎是一种拒绝。扭头拿着手电筒 独个去了。过了一阵子白连长回来,手里空空,可是头次看他脸上有表情,好像很惊奇。他 说:“怪事了,我怎么找了半天,地上任什么也没有呢。”一排长说:“怎么可能,深更半 夜,还会有人拾去?您是不是找错地方?”白连长说:“哪会错。要不多去几个人找找,必 须找到!”当即点了几名战士一起去,包括那大个子,还有一排长。我提出我要去,我说我 跪着时有块带尖的石头,找到那石头就不会弄错地方。其实我还有个个人的目的。我刚才一 泡尿湿了裤裆,走一走,过过风,好干。一排长说我累了,不叫我去,白连长却说:“你记 着那地方,最好,来吧!”
我们靠几束手电筒光,穿过漆黑原野,返回那道上,按照大家共同的记亿找到那地方。 我也找到那块带角的硬石头,按照方向,估计距离,我指着地面说:“没错,就在这儿!” 可令人奇怪的是,在白连长手电筒扫来扫去雪白的光圈里,根本没有那些白瓷片,蹲下来细 看,竟然连一个小瓷碴也没有,怪了,难道有人拾去,拾去干什么用?这深夜,这荒野,怎 么可能,为什么拾得这么干净,连一个小瓷碴碴也不留下?东望望,高梁地一片如墨的漆 黑,西望望,河水银光闪烁,流动着迷幻的波光,真叫人百思莫解。再望望白连长,那张白 白、英俊而冷漠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嘴唇上那黑痣静静的一动不动。更奇怪的是,大 家呆了一阵子后,谁也不再说什么,也不再找,回村去了。我在小学校几张拼在一起的小课 桌上躺了一夜没睡,也没想出个究竟。天亮队伍起程继续拉练,白连长向大队革委会又借了 一尊毛主席像。红旗,喊口号,唱革命歌,谁也不提昨夜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