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国家干点事,大概是每个中国知识分子的愿望,但因干事而遭难,便是中国知识分 子都感受到的不幸。可是,背着这痛苦,仍然想干事,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优点呢?现在有人 说这是我们的最宝贵之处,也有人说是我们的最可悲之处。哪个说法更对?我把这个问题留 给你,你是作家,大概能作出正确的回答。
回想我们基地那些科研人员,各自走过不同的艰辛历程。当然有很少数人,在运动里专 门整人,口号喊得最响亮,当过毛泽东思想标兵,一时飞黄腾达,后来的命运也未必美妙。 很多人遭遇比我更惨,有的被逼死或逼疯。有一个科学家,整天被“支左”的人围在院子 里,逼着他像牲口一样跑,一边跑一边喊“坦自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我呢,在这场大风暴里幸免生还,问心无愧就是了。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心里平静。过 去做过一点好事,对得起祖国和人民,现在仍抱定宗旨,正直为人,扎实做事。尽管“文 革”中创痛犹在,我能把它妥当埋藏心底。无论国家交给我做什么,我还是要努力做好。只 要国家招呼一声。
**黄土地的悲哀——它一边遭受践踏,一边依旧赤诚地奉献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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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八岁的死刑陪绑者
1968年 8岁
女 Y省G市学龄前儿童
愈揪不出爸爸愈冒火——公安局确定反动标语是一米二左右孩子写的——糖果、看电 影、割掉爸爸的鼻子喂老虎——我被押到刑场面对一杆枪——“别怕,孩子,他们在逗你玩 儿呢!——为什么那次不枪毙我?——我是在童年就低下头的
你要求亲身经历文革的人自己口述,我想转述一个故事给你。这是当事人亲口讲给我 的。我一直打算把它写成小说,可是谈了你的《一百个人的十年》一些篇章后,觉得这故事 放在你的书中更合适,我想你很难找到这样一个深刻的典型,更能揭示“文革”的残酷性。
这故事的主人是个八岁的死刑陪绑者。怎么,你不信?对,八岁;不是十八岁。她面对 一口枪时,并无绝望心理,相反认为好玩。你别急,我说这故事马上讲给你,而且完全如实 地讲,不加一点虚构的演染。我知道你要求一种事件本身的彻底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