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什么积极分子排挤掉。只好放弃了本业,换上套拖拖沓沓旧军装,“投笔从戎”作个后
方留守处无足轻重的军佐。部队既一再整编,终于转到一个长年恶浪咆哮滩前的绞船站里作
了站长,不多久,便被一场小小疾病收拾了。亲人赶来一面拭泪,一面把死者殓入个赊借得
来的小小白木棺木里,草草就地埋了。死者既已死去,生者于是依然照旧沉默寂寞生活下
去。每月可能还得从正分微薄收入中扣出一点点钱填还亏空。在一个普通人不易设想的乡村
小学教师职务上,过着平凡而简单的日子,等待平凡的老去,平凡的死。一切都十分平凡,
不过正因为它是千万乡村小学教师的共同命运,却不免使人感到一种奇异的庄严。
抗战到第八年,和平胜利骤然来临,睽违十年的亲友,都逐渐恢复了通信关系。我也和
家中人由云南昆明一个乡村中,依旧归还到旧日的北平,收拾破烂,重理旧业。忽然有个十
多年不通音问的朋友,寄了本新出的诗集。诗集中用黑绿二色套印了些木刻插图,充满了一
种天真稚气与热情大胆的混合,给我崭新的印象。不仅见出作者头脑里的智慧和热情,还可
发现这两者结合时如何形成一种诗的抒情。对于诗若缺少深致理解,是不易作出这种明确反
映的。一经打听,才知道作者所受教育程度还不及初中二,而年龄也还不过二十来岁,完全
是在八年战火中长大的。更有料想不到的巧事,即这个青年艺术家,原来便正是那一死一生
黯然无闻的两个美术教员的长子。十三四岁即离开了所有亲人,到陌生而广大世界上流荡,
无可避免的穷困,疾病,挫折,逃亡,在种种卑微工作上短时期的稳定,继以长时间的失
业,如蓬如萍的转徙飘荡,到景德镇烧过瓷器,又在另一处当过做棺材的学徒。……却从不
易想象学习过程中,奇迹般终于成了个技术优秀特有个性的木刻工作者。为了这个新的发
现,使我对于国家民族,以及属于个人极庄严的苦难命运,感到深深痛苦。我真用得着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