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王贵就笑。过一会,又说道:
“师兄,哥,昨天我答应请你吃那个酒,我并不忘记。”
“我并不要你请。”
“不要我请,可是答应了人的事我总不会忘记。”
“但是,你把我们应当在初十到新寨的事情全忘了。”
“谁说我记不到。今天才六号。让我算,有四天呀!有人过新寨赶场,托带一个口信,
说这里你我有一件功果没完了,慢点也行。哥,我说你性子是太急了。这极不合卫生。哥,
你应当保养,我看你近来越加消瘦了。”
听到说是越加消瘦,显着仿佛非常关心的调子,楼下的师兄的心有点扰乱了。他右手
还扶着梯子的边沿,就用这手抚到自己的瘦颊,且轻轻扯着颊上凌乱无章的长毛。颊边是
太疏于整理了,同伴的话就象一面镜,照得他局促不安。
他想着,手上的感觉影响到心上,他记起街南一个小理发馆了。那里刚才转身,就接
着有好些人坐在那里,披了白布,一头的白沫,待诏师傅手上的刀沙沙的在这些圆头上作
响,于是疤子出现了,发就跌到小四方盘子中:盘是描金画有寿星图的盘,又有木盘,上
面是很龌龊,全是腻垢。他还记得一个头上有十多个大疤子的人,一边被剃一边打盹的神
气。这里看得出人的呆处。
本来是不打量理发的,因为肚中闷气无处可泄,就借理发,他不再与楼上的人说话,
匆匆的到街南去了。到了理发馆门前时节,他是还用着因生气而转移成为热与力的莽撞声
势,走到这一家铺子里面,毅然坐到那小横凳上去的。
不到一会,于是他也就变成那种呆子了。听到刀在头顶上各处走动,这人气已经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