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马上将书桌一角的花移开了,大花篮放在两张照片边,荷西的一张之外又多了另一 帧别人的,我凑过去看,她在理花,说:“是徐*'先生,我的干爸。”
说着她默默看了看照片中的人,将徐先生的相拿起来亲了一下。这种小地方她是十分独 特的,一切自自然然,便是美丽。
“客人的花已经来了,我还是走了吧!”我急着要走。“送花给我的人没有请他呢!再 说我们十点半才吃晚饭,也不急的。”
她终于将我送进了小城内的旅社,匆匆忙忙丢下一句话:“明早九点钟来接你,晚安 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先说自己要绝对的宁静,却一下子请了十二个朋友吃饭。事实上 她要静,她要闹,都在她自己一手掌握里。极能干的人,看上去却是不露痕迹,天真烂漫不 解世事一般。
九时以后的小城已是一片死寂,连个可以喝一杯啤酒的地方都找不到,而我了无睡意, 心烦意乱。这时一辆计程车经过,我招停了一司机,情不自禁的说了那个海边社区的地名。
三毛的门灯在树下发着柔和的光芒,门口一字排开了七辆汽车,高墙内飘着浪漫而凄怆 的歌,里面却是笑语喧哗,灯火通明。我绕着这条街上下的走了几圈,她的家只看得见高高 的窗子,里面如何的夜宴外面是无论如何看不清的。
偷窥他人是十分无聊而低下的行为,我当然明白。我一个人走到海边去,一直想不通, 如果三毛所请的是六对夫妇,那么最多是六辆车子停在门口,为什么会有七辆车,那么她必 是另请了单身的朋友。那辆大灰蓝色轿车又是谁的?我被这一切弄得非常苦恼。
墙内又传来了快速的击掌声,配合着热情的西班牙音乐,他们必是在那棵树下跳舞作 乐。
我再度走向海潮澎湃的沙滩,心里是那么悲伤,荷西死了,她居然在宴客跳舞。好像有 声音在对我说:“她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不要用常情来批判她的作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