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迟的站了起来,终于问她次日有没有空,可不可以请她吃一次饭。她很有礼的谢了 我,说次日不做什么可是也不想出去,我便也不再勉强她了。
“请你等一等,我可以送你去公路上,在那儿有班车可以去南部你的旅馆,不必坐计程 车的。”三毛匆匆的去关窗,细心的锁好门,开了车房,倒出她的车子。这些事她做得十分 俐落而明快,生命的活力在她仍是有的。
我坐进车子时看见一个黑色的长形枪匣放在前座,三毛看我注视着盒子,干脆把它打了 开来,里面一把猎枪在她的手里拼拼凑凑就装好了,她含笑将枪放到后座去,我想再看看, 她便交给了我。
“不是我的,是向朋友借的,我自己还在申请执照。”“打什么呢?”我问
“打旷野里的空罐头,以后打飞靶,一步一步来。”她说。这时我突然厚颜的问三毛, 可不可以跟去山上看她打枪,她笑了起来,微微好笑的看了我一眼说:“你恐怕不行!” “你的衣服和鞋子不行。”她仍是细心的,怕拒绝了我不舒服,又加了一句话。
我看看坐在我身边仰着头稳稳开车的她,看看她穿着厚毛袜粗球鞋的样子,再看看自己 一身城里人的打扮,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觉得文明的无用和拘束。不,三毛果然不是作家,她 是谁已没有法子下定义了。
“打枪不是开了车子去荒山,放几枪就走的,我也是去走,去看野兔,去拾别人打过的 空弹筒——你知道散弹枪壳用完还可以再装的。这种事情,是要走很久的。”三毛耐性的又 对我解释。
车子穿过高速公路她却没有停,她往我来的小城开去:“我们小城里有好几座老教堂, 这个也许你会喜欢看看。”她突然又给我排了一个文化节目,令我十分感激她的好心,可是 我怕耽搁她的时间,便礼貌的推辞了一下。
“不相干,那个圣约翰天主教堂最古老,我也常去坐坐的。”
三毛将车子停在寂静的广场上,她与我一同走进教堂,轻轻说:“你慢慢看,我有自己 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