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留一会儿?”她轻轻的,近乎哀求的说着。“哈丝明,下次再来。”我说。
“不会有下次了,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荷西,你,要永远离开撒哈拉了。”她静静 地说。
“万一独立了,我们还是会回来。”
“不会独立,摩洛哥人马上要来了,我的孩子们,在做梦,做梦— ”老人怅然的摇着 白发苍苍的头,自言自语的说着。“快走吧,太阳落得好快的啊!”我催着他们上路,老人 慢慢的送了出来,一只手搭着荷西,一只手搭着奥菲鲁阿。
我转过身去接下了羊腿,放进车里,再反身默默的拥抱了哈丝明和妹妹们,我抬起头 来,深深的注视着鲁阿的几个哥哥,千言万语,都尽在无奈的一眼里过去。我们毕竟是两个 世界里的人啊!
我正要上车,鲁阿的二哥突然走近了我,重重的握住了我的手,悄悄的说:“三毛,谢 谢你照顾沙伊达。”
“沙伊达?”我意外得不得了,他怎么认识沙伊达?“她,是我的妻,再重托你了。” 这时,他的目光里突然浸满了柔情蜜意和深深的伤感,我们对望着,分享着一个秘密,暮色 里这人怅然一笑,我兀自呆站着,他却一反身,大步走了开去,黄昏的第一阵凉风,将我吹 拂得抖了一下。“鲁阿,沙伊达竟是你二哥的太太。”在回程的车上,我如梦初醒。暗自点 着头,心里感叹着— 是了,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那个沙伊达,天底下竟也有配得上 她的沙哈拉威人。
“是巴西里唯一的妻子,七年了,唉!”他伤感的点着头,他的内心,可能也默默的在 爱着沙伊达吧!
“巴西里?”荷西一踩煞车。
“巴西里!你二哥是巴西里?”我尖叫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哗哗的乱流着,这几年来, 神出鬼没,声东击西,凶猛无比的游击队领袖,沙哈拉威人的灵魂— 竟是刚刚那个叫着沙 伊达名字握着我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