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荒野里唯一的柏油路,照样被我日复一日的来回驶着,它乍看上去,好似死寂一 片,没有生命,没有哀乐。其实它跟这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一条街,一条窄弄,一弯溪流一 样,载着它的过客和故事,来来往往的度着缓慢流动的年年月月。
我在这条路上遇到的人和事,就跟每一个在街上走着的人举目所见的一样普通,说起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不值得记载下来,但是,佛说— “修百世才能同舟,修千世才能 共枕”— 那一只换与我握过的手,那一朵朵与我交换过的粲然微笑,那一句句平淡的对 话,我如何能够像风吹拂过衣裙似的,把这些人淡淡的吹散,漠然的忘记?
每一粒沙地里的石子,我尚且知道珍爱它,每一次日出和日落,我都舍不得忘怀,更何 况,这一张张活生生的脸孔,我又如何能在回忆里抹去他们。
其实,这样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了。
哭泣的骆驼
这不知是一天里的第几次了,我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张开眼睛,屋内已经一片漆 黑,街道上没有人声也没有车声,只听见桌上的闹钟,像每一次醒来时一样,清晰而漠然的 走动着。
那么,我是醒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不只是一声噩梦。每一次的清醒,记忆就逼着 我,像在奔流错乱的镜头面前一般,再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经历那场令我当时狂叫出来的惨 剧。
我闭上了眼睛,巴西里、奥菲鲁阿、沙伊达他们的脸孔,荡漾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波 又一波的在我面前飘过。我跳了起来,开了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才一天的工夫,已经舌 燥唇干,双眼发肿,憔悴不堪了。
打开临街的木板窗,窗外的沙漠,竟像冰天雪地里无人世界般的寒冷孤寂,突然看见这 没有预期的凄凉景致,我吃了一惊,痴痴的凝望着这渺妹茫茫的无情天地,忘了身在何处。